子荡也十分不满的抱怨:“乘人不备,攻取我楚国的城市,这还是在盟约缔结前夕,晋人做得太过分了,太宰,我们应该强烈谴责他们,你为什么阻止君上?”
伯州犁低声回答:“事出反常则为妖——武子一向轻声细语,很少跟人正面冲突。当他跟人正面冲突的时候,一般都有把握把对方打的万劫不复。武子这几日对我们退让许多,突然间强硬起来,肯定是他已经挖好了坑,一旦冲突起来,君上恐怕再望不见郢都城墙了。”
楚灵公打了个哆嗦,立刻显出一副诚恳的态度:“太宰的话说的太对了,不知怎地,我今天对上赵武子的眼睛,总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杀气,那是杀气。虽然他说话依旧轻声细语,但今天更多了一股杀气。”
伯州犁提醒:“我们在这里停留过久,我军四周被他国军队包围,传递消息极不方便,继续呆下去,万一国内有什么变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那可就糟了——你瞧,如果不是新来的厨子带来晏子、范鞅的消息,我们还蒙在鼓里呐。这种情况不能继续下去,我们必须跳出联军的包围。”
“有道理啊有道理”,楚灵公打着哆嗦:“不是太宰提醒,我已经被赵武子的盛情,弄得遗忘了自己的处境……我们赶紧动身,这次我们楚军要求先行。”
于是,楚人第一次招待盛宴,有了个华丽的开始,却带上一个草草的尾巴。
宴会结束后,楚人疯狂地收拾行李,一些不能带走的物品全被抛弃,包括楚君的备用车驾,以及带不都得粮食、军械物资,宋国人虽然不满意楚军的仓促离去,但是见到楚军准备丢弃的物资,依然心花怒放。
向戎沉不住气,当先说:“鄢陵大战后,楚军丢弃的粮草让联军吃的三天,最后便宜了赵氏。赵氏把楚军丢弃的粮草运回国,自此有了优良稻种,天下大灾荒的时候,赵氏仍有余力向外面售粮,以及支持晋悼公赈济。这次楚军丢弃的粮草、物资,比鄢陵大战的时候还多,可得告诉我们的商人,别全吃光了,要留下一些做种子。”
“怎能让他们吃呐,这么多种子,花钱都买不来,我看应该全留下”,子罕说完,又感慨说:“楚国真是富裕啊。我看到他们黄金餐具的时候,还不觉得他们富裕,但现在看到他们准备丢弃的粮草,真是感到震撼了。楚国前不久战败,被晋国人狠狠搜刮了一通,但只过了三年,居然随便就能拿出如此多的粮食——楚国,不是我宋国能单独抗衡的。”
楚灵公如果听到宋国两位重臣的议论,那么他真应该骄傲了。想当初他处处与晋国比赛,就是想让中原集团产生敬畏,现在,他不经意之中做到了。
可惜楚王已经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了——鸡鸣时分,楚军当先收拾好行李,不等联军做出反应,楚军开拔了。身后留下堆积如山的粮草,他们向着盟誓台所在地一路狂奔……
楚军出营时,列国诸侯都在收拾行装,魏舒智盈也在收拾。发觉楚军当先开拔,这两人匆匆赶到赵武军营,魏舒慌乱地说:“鱼儿要脱钩了。”
作为外派领主,智盈这是第一次与赵武面对面接触。此前,他总是待在自己军营里,全力扶着监控楚军。而联军离开盟誓台,意味着晋国的军队将要统一编队,他就要归建了。所以他也跟着魏舒同来赵武这里请示。
“神马都是浮云”,赵武轻描淡写:“历届楚君虽然都喜欢宵遁(抛下部队连夜单身逃跑),但这次不同,这次楚军是来跟我们缔结盟约的,楚君若连结盟活动都要‘宵遁’,那他就成了笑话,好面子的楚君一定不敢,就算他想这么做,楚国大臣也会劝解他。
至于楚军的动作么——我看不过是个笑话。想当初我晋国是魏绛首先提议取消兵车的,魏氏军队一定联系过抛弃兵车,纯以步卒作战。而小智的军队是仿照赵氏组建的,他们也会丢下兵车作战……去,把拉兵车的战马接下来,车上三名甲士一人骑一匹马,我们还有一匹马富裕(拉战车的是四匹马)。
以步骑混合方式行军,我们会比楚军的速度快得多。你们回去整理队伍马上动身,路上如果越过楚君,军队不要停顿,直接前往盟誓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