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向笑的直捂肚子:“老师这话说得不错啊。我喜欢说直话,那是因为有执政在我头顶上,替我遮风避雨,如果换一个人做执政,我还会如此直来直去吗?季札不了解这些,竟然劝我做事畏手畏脚。
如今正是变革的时代,我晋国的变革首当其冲。在这个时代里,唯有勇于开拓者,才能够脱颖而出,我叔向能在其中,引领晋国前进,那是千古机遇,在这份难得的机遇面前,像季札一样像做事畏首畏尾,以为这样就能全尸首老死在床上,那样的人不过是个废物,活着犹如行尸走肉,能有什么用呢(生不犹死,何益于国)?”
名垂千古的“中国第一音乐”评论家季札,被赵武师徒说的如此不堪,不知道这番话传入太史令耳中,他该怎么记录?
许久,笑声平息,赵武忽然想起一事,他问道:“你弟弟怎么样了?我听说他在街头遇刺了?”
叔向脸色阴了下来:“我着急赶来,正为向执政汇报这事儿:我弟弟在一桩诉讼案中收取了别人的贿赂,将别人名下的田地判给了行贿者,结果那位失去领地的领主便身怀利刃,在街头刺杀了叔鱼……我弟弟触犯了法律,我准备对他的尸体施以墨刑,并呈尸朝堂,作为贪污的警戒。”
叔鱼就是华夏第一鸭哥,栾盈的“男同志”。在范匄剿除栾氏的时候,叔鱼与栾盈的暧昧关系导致羊舌氏差点覆灭,幸亏赵武转托祈奚求情,才躲过了那场灾祸。没想到,叔鱼同志躲过了家族内乱,却成为中国贪墨第一人,“贪墨”这个词,就因为他而来。
赵武想了想:“叔鱼是贵族,总得顾忌一下羊舌氏的脸面……呈尸朝堂的事情,只呈尸三天吧,三天后,你可进行收葬。”
叔向严肃的说:“我已经禀报母亲,叔鱼死后将不葬在羊舌氏的家族墓地,我羊舌氏从此将叔鱼开除出家族。”
曾记得几十年后,晋国国君要把巫臣家的女儿嫁给他的叔向,遭到叔向母亲的强烈反对。这是个有见识而霸道的黄脸婆,她一贯主张,不能娶美女为妻,容貌特别初中的女人是“尤物”,尤物必败家。
在叔鱼出生后,叔向母亲也曾预言:叔鱼长得太俊美,将来必然败坏羊舌氏——她说的意思,按现代语言表述就是:美女、美男都是稀缺资源。既然稀缺,抢夺的人必然多。拥有这种稀缺资源的人必然穷于应付。而羊舌氏的家族势力,不足以保有美女美男,将来,在各家族抢夺之下,羊舌氏必然会成为一个“杯具”。
如今,叔向母亲对叔鱼的语言验了,是叔鱼导致了羊舌氏面临灭门之灾,幸亏赵武加以救援。但赵武的救援不是针对叔鱼,而是针对叔向。在那场救援当中,叔向心中埋下了种子——他认同了母亲的话,所以才对叔鱼的“贪墨”反应剧烈……不过,他自己娶得是“中华第一祸水”的女儿,其妻子“夏姬之女”,美丽冠于华夏,叔向的母亲对此的预言能否能应验,还需时间来考验。
赵武拍了拍叔向的肩膀:“没错,我知道此刻你亲手处理自己的弟弟,心情一定很沉重,但你的执法严谨令我佩服,这是一个动乱的年代,我们正在确立乱世的规则,贪墨者必须予以警告,才能警示后人。”
叔向被赵武说的眼角含泪,他把头转过去,拱手说:“关于阅兵的事,很繁琐。执政没有其他事情,我回去处理公务了。”
这年冬十二月,晋国军队终于在虎牢城集结。
晋国这次参与阅兵的兵车数量,稍稍少于上次的阅兵式,战车数目从两千乘降到了一千五百乘,然而列国并没有因此而小看晋国,他们反而更加战战兢兢了,因为这次晋国军队已经全面换装,新的武器,新的铠甲,新的战车,再加上新的指挥体制,以及常备兵制,让晋国的军队显得更加杀气腾腾。
阅兵式在虎牢关外两座卫城——“梧”与“制”之间举行。制城当中新建了一座高高的土台,正适合当阅兵台,晋平公站在阅兵台上、最高处的大殿门口,左边是周王室派来观礼的卿:单靖公,右边排列的则是列国诸侯。赵武则在高台的下一层台阶,晋国其余卿,位于更下的台阶,更低级的军官则在军中等候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