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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春秋人的范匄,虽然很有才,但不可避免地带有浓厚的历史局限性。他忙于在国内搜刮钱财,把赵武的回避当作对他权势的屈服……他没有注意到,赵武在“国外”正在拼命扩张自己的实力,并与东北方诸侯结成牢固的利益链条……

齐策目光从两座悬索桥上收回来,自得的说:“这几年,我赵氏的农夫已经完全的淘汰了木制的耒耜,用铁制的铲子与锄头代替。另外我们研发出马拉耕犁……光此三项技术的革新,就使得我们的粮食产量增加了三成。而采用了新物种,新的农作技术、灌溉技术,使我赵氏所产的粮食,足以供应整个晋国——这几年,我们赵氏的余粮已经完全能够支撑对如此大面积的荒地开发,我们滚动式发展的趋势,已经令其他人瞠目结舌。

范匄很聪明,可惜他的眼光仅仅局限在搜刮属国的征税上,可是他无论多么严苛的搜刮那些属国,又怎比得上我们的壮大趋势。金银珠玉,渴了不能当水饮用,饿了不能当饭吃,唯有领地与领民才是实实在在的力量。范匄即使搜刮一屋子的金银财宝,可是他在我们面前,在我们的绝对力量面前,也不得不低头。”

赵武眺望晋国方向,微微点点头,算是赞同齐策的话:“没错,现在,黄河南岸这片土地我们算是守住了,我打算动身回邯郸,看一看领地内其它城市的收益情况,齐策,你打算跟我回去,还是在这里稍适停留。”

这几年,随着赵氏的势力越来越雄厚,齐策也不是过去那位激进青年了,他留起了胡子,开始注重仪表风度,加上他著作《兵册》的声名,这家伙越发有了一代宗师的气派。听到赵武的话,他矜持的回答:“我齐策重新站在齐国的领土上,这才是名副其实的齐策啊。这片领土有新封武士千余人,我打算在这里修筑一座大城,城中建立一座学宫,专门教授黄河南岸武士们的子弟。

如今国内没有啥大事,请主上允许我稍稍在此停留,让我为主上完成这座新城市。”

齐策这次也在黄河南岸获得一块封地,土地面积虽不大,但这里是齐国的旧地盘,作为一个出逃的齐国公孙,齐策重新踏上齐国旧地,心情激荡之下,未免想炫耀一下他的大宗师威严。

不过,教育是赵武最重视的,而春秋末期正是科技井喷式爆发的时代,没有赵武,那个春秋迸发出的新技术已经璀璨夺目的令后人仰视,而有了赵武的时代,科学技术的进步更加不可限量了。

“很好,你的新城市就叫历下,在这座城市里马匹的运用将是重点——对面的齐国一马平川,最利于骑兵突击,让我们的武士们将骑兵战术代代相传,随时可以在平原上追逐我们的敌人,如此行事,我们才能长久的掌握这块飞地……你去办吧。我用刀剑征服齐国,你再用知识文化把齐国人征服一遍,让我们双管齐下,好好握牢这块南岸土地。”

赵武说完,挥手跟齐策告别,踏上了黄河大桥,踏上了归途。

叔向正在黄河北岸迎接赵武,赵武渡河之后,他递上了一件皮裘,高兴的说:“司空终于肯回国了,你不在的日子,公务可都压在我们身上啊……”

叔向说这个话的时候,齐庄公刚刚进入临淄城外围,这年冬天不算寒冷,临淄城外青草茂密,春的气息已经感染了齐鲁大地,齐庄公嗅着空气中的春风,心神不定。

这次会盟诸侯,齐庄公亲自参加了。齐国是大国,虽然战败,虽然齐庄公一向不恭敬,但范匄还是给予了齐庄公应有的尊敬——齐国的征税额度只上升了百分之十,相比郑国、鲁国、卫国、宋国,上升的额度并不多。

但即使这样,齐庄公依然心里不自在,他进入临淄城时,频频北望,嘴里不自觉的嘟囔:“赵氏存在于黄河南岸,简直像往我喉咙里卡了一根鱼刺(如骨鲠在喉),让我日夜不得安宁。该怎么把这根鱼刺除去呢?”

齐庄公这次参加盟会,看到盟会上范匄极端嚣张,作为副帅、第二执政的赵武连个面都没露,而晋国其他的正卿在范匄面前唯唯诺诺,齐庄公有心挑拨赵武与范匄的关系,期望借此挑动晋国的内乱,但没想到,范匄对这一点非常谨慎,他刚刚抱怨了几句赵武的苛求,范匄立刻毫不客气的斥责齐国的不恭,急吼吼的要求齐国再次单独与晋国会盟。

所谓单独会盟,那就意味着要额外支出一笔会盟费用,范匄这是死要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