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沉吟:“楚军当初是怎么过河的?他们每年都来出征,一定拥有大量的船只,这些船一定隐藏在什么地方——他们不可能把船装入口袋里打包带走,所以……”
潘党截断赵武话:“我知道船藏在哪儿……”
潘党深吸一口气,慢慢的说:“历来,我们楚军北上都是从顿国出发的,而后在陈国重新集结。过去,船只停留在江面上,随时接应河对岸的人。现在船不见了,我想是因为楚国失去了陈国,怕这些船只被陈国人夺走。然而,顿国附近能登岸的地方只有一个,那里有大片的浅滩,部队可以登上浅滩,而后涉水上船——唯有那里,能同时停放大量的战船。”
赵武同情的点点头,他摆手招呼随从递上几副铜面具,自己挑了一副山鬼面具戴在脸上,潘党也顺势拿起一副“河伯”面具戴上——他是楚人,是楚国人人尊敬的大英雄,楚军当中有很多人认识他,现在,他要面对楚军的下手,自然心中不忍心,要把自己隐藏在面具之下。
面具戴上,在面具的遮盖下,潘党似乎轻松了很多——这不奇怪,很多经历了化装舞会的人都有这种感觉:面具之后的自己,似乎可以稍稍放纵一下。
潘党现在就有一点自暴自弃的放纵:“因为楚国丢失了陈国,我们的大军驻扎在河对岸,楚国人又不想跟我们正面冲突,所以他们把船全部收拢了,停放在那个渡口。
其实那个渡口并不是附近最好的渡口,那段江面比较宽阔,摆渡起来有点困难,但好在那里水流平缓,可以同时容纳大量的人登船。所以,楚军大将彭名的营寨就在那里。当然,楚军虽然常来常往,经常驻扎在那里,但他们没有像我们一样,修建一座永久性城市,他们的营寨虽然屡经加固,但依然很简陋。”
赵武已经明白潘党的意思,他摆了摆手,下令:“这波船回去,告诉他们,停止运送辅兵,把那些船夫都运过来,全部。”
卫敏插嘴补充:“首先要把战狗队运过来,今晚我们要在这里扎营了,士兵们很疲乏,没有狗帮助守夜,恐怕有危险。”
赵武点头,在自己的命令中又加了一条,而后,他站在河南岸,耐心的等待、直到船队输送完军队。
赵武是个现代人,他知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但遗憾的是,中国南方当时开发并不完善,大河南岸除了一条简陋的小路通向顿国,其余地方都是茂密的森林。缓慢的移动速度,恶劣的路况,使得侦查敌情成了奢侈——侦察兵来回一趟需要一日夜,等侦察兵送来消息,那消息已经过时了。
另外,那条通向顿国的乡间小路是附近唯一的通道,如果晋国的侦查兵出现在那里,等于通知楚人与顿国人:袭击马上开始。所以,为了保持袭击的突然性,赵武只得放弃了战前的大规模侦查。
赵武也曾想到收买顿国的渔夫,但稍加尝试后,赵武放弃了这个努力。现在是封建社会,封建社会的属民对于封君的忠诚,构成了封建社会的超级稳定性,更况且,在这种体制下,一个下层社会的小百姓,能知道什么国君的军事秘密?
因为这种种因素,赵武的军队已经拉上了前线,但他对敌人的情况一无所知——正是为了打破这种一无所知的状况,赵武才把骑兵提前拉上了对岸,他准备仗着骑兵的机动性,将对岸的情况侦查清楚。
幸好,现在有了潘党。他来过这里,并在此地驻扎过。
又花了两天时间,赵武把附近二十里的敌情摸清楚了:楚军与楚国的船队果然在潘党所指出的地方,然而,楚国这群南方人显然不如晋国人耐冻。晋国人来到陈国,只觉得陈国温暖,而楚国人北上到了陈国后,只感觉陈国要比他们的家乡寒冷,所以,大部分楚军都窝在自己的营帐里猫冬,很少有人出营在四处乱逛,甚至连晋军摸到了身边,他们还感觉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