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公点点头:“昔日,婴齐曾说: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果然啊。”
赵武摇头:“婴齐错了,橘跟枳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物种,橘生淮北变不成枳,只不过植物有其生长的条件,比如气温、雨水……算了,这些东西属于司农官管的,君上只要知道如何管理司农官就行。”
悼公笑了:“国都人人都在议论,说如今人人吃不饱饭,唯有赵氏在大兴土木,原来赵氏对农事深有研究。如今司农官是魏绛,我是不是要把你们两个调换一下?”
赵武有个疑问:“按说历次交战,我们出动的总是半个国家的武力,每次战争我们都能收获一大笔征税,为什么我们各家族反而穷的揭不开锅——不是有虎牢城吗,有钱还怕买不到粮食?”
悼公叹息:“有钱真买不到粮食——我们收获了一堆珠宝,金银珠玉饥不能食、渴不能饮、寒不能当衣,列国的青壮都在打仗,哪里有多余的粮食出售……魏绛最近建议我实施战时经济,责令各家族拿出多余的粮食赈济国人,借奢侈,不铺张,婚丧大事一切从简,元帅也建议我照此执行,不知道小武有什么想法?”
就知道悼公不会简单来游玩,赵武耸耸肩:“我没想法,我就一个意愿:谁家的孩子谁照顾。我没义务照顾别人的孩子。”
悼公轻轻摇头:“小武现在长大了,说话也不一样了,过去我要这么说,你肯定会同意,现在你居然拒绝了——不能啊,小武,如今各家族里,能拿出多余粮食的没有几家,我没有在国都直接下令执行战时经济,反而前来见你,求的是你心甘情愿,你也该体谅我这个国君的难处。”
赵武反问:“君上,平心而论,栾氏范氏家族的领地,与我赵氏相比,谁更肥沃?”
国君笑了:“你还没有说智氏、中行氏、荀氏,还有韩氏和魏氏。”
“诸家族领地中,属我赵氏的领地最边荒,论人力,也属我赵氏最空乏,但现在我有粮食,那是我经营得好,不能因为我善于经营就要受到惩罚,这不是公正。不能因为别人不会经营,就可以坐在那里等我替他种粮——这是欺负我赵氏弱小吗?”
赵武这么一说,把事情拔高到公正的角度,向来注重公正的悼公犹豫了,如此一来,原本时空中,应该成为“中国第一例战时经济法”竟然面临夭折,不过,赵武转念一想,也不能成为大家的靶子,也得给国君一点面子。
他缓和了口气:“要不然这样,非常时期,大家都受点损失,国君拿出点钱来,按战前的粮价购买各家族多余的粮食,那些有粮食的家族也吃点亏,按平价售粮给国君,但国君也需要给点权限——比如说,允许售粮的家族指定粮食的拨付方向。
我把这一策略叫做‘对口支援’策略。实话说,君上,各家族的情况你也清楚,家族之间的仇杀与争斗,连君上也无法阻止,既然这样,我不能支援我的敌人,我如果要支援,请允许我自己挑选支援者,对口支援嘛。”
悼公大笑:“如此一来,有些家族无人肯支援,又怎么办?”
赵武笑着答:“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不正是说的这个吗?一个家族混到连个危难之中救急的朋友都没有,活该他灭亡,我岂敢逆天行事?”
晋悼公犹豫了一下,摇头说:“即然这样,还不如不搞战时经济——晋国百年争霸的历程告诉我们,每当晋国公卿团结一致的时候,我们总能轻易的取得霸权;一旦我们开始内部的仇杀与争权夺力,我们失去的不仅仅是霸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