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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师偃已经在肚里嘀咕:“装吧,你就装吧——还说不让开发山林是为了保护泥土、保护百姓……别说你自己没有开发过山林?……其实,何必那么虚伪,你只要说‘不许别人动你的树’就行。领权至上嘛,你的领地你做主,你不让别人进山打柴,那是你的权利,谁都无法干涉。”

师偃虽然不满,但他承认赵武说得对:百姓进入山林打猎、伐木,侵犯了赵武的利益,而赵武保护百姓的利益,反过来,他有权要求百姓尊重领主的利益。至于是用哄骗、还是威胁的方法提醒、警示百姓……这似乎也属于领权范畴。

想通了这点,师偃不情愿的、同时也是一丝不苟地,开始执行赵武的封山计划……

时间慢慢过渡到次年春,这期间,楚国继续围攻陈国——这是楚国历史上第一次跨年度的战争。为了彻底征服陈国,南方的楚国人在隆冬的天气依然坚持攻打陈国的都城,陈国人迫不得已,求援的使节一拨接一拨,在陈国使者连番的催促下,晋国国君不得不下达了征集令,带上中军与下军出击。

国君临出国门的时候,赵武还没有返回赵城。悼公坐在战车上,眺望赵城的方向,遗憾的向韩厥说:“自寡人登位以来,忙忙碌碌,一直闲不下来。本想这次我们已经称霸了,或许寡人有时间与武哥打几场球,没想到,寡人终究是没这个机会了。”

韩厥劝说:“君上,陈国距离我们遥远,终究是‘鞭长未及’的地方。这次我们出兵救援陈国,尽到了自己的义务。但陈国靠楚国太近,楚国人旦夕之间就能再度增兵,所以,今后再有这样的事,君上不如放弃吧。只要我们放弃了陈国,我晋国就能安心的享受霸主的快乐,而不必负担遥远的陈国——那时候,君上会有大把的时间打球娱乐。

君上,我们已经打了十几年的战争了,自从鄢陵之战后,我们每年都至少出战一次,百姓已经苦不堪言,君上,请给百姓几年休养的时间。”

国君的弟弟杨干在一旁哼了一声,插话说:“可楚国终究没有屈服,郑国依旧摇摆不定,所以,我们的霸业并不牢靠。现在我们休息,楚国也会休息,等我们休息好了,楚国岂不是也休息好了?”

韩厥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这次招揽陈国是悼公的一力主张,现在韩厥请求放弃陈国,其实就等于扫了悼公的面子。

悼公是个小孩,刚登位没多久,做了几次做样子的出击,没享受到什么苦难,就轻轻松松得到霸主的地位。故此,虽然悼公少年老陈,但毕竟少年心境,不免以为成功能轻易获得……

悼公他不肯放弃,反劝韩厥说:“执政,虽然我知道维护陈国不容易,可陈国刚刚归附,我们就放弃他们,在他们的敌人全力攻击时不给予陈国庇护,那么其余的附从国该怎么看我们?我晋国的号令还会被尊重吗?”

韩厥拱手回答:“君上,我也正是担心这点,才勉强同意出兵救援的,可现在正是春耕,我们动员不起太多的兵力……臣认为,不如我们前往虎牢城驻扎,一边重新整修虎牢城,一边召集盟友,聚集更多的兵力,虚张声势,以吓退楚人。”

杨干——就是那位驾战车在军营里胡乱走,而后被魏锜斩了他的车夫的那位公子哥——听了韩厥的话,他“哧”的一声:“元帅的意思是让我们装模作样,虽然打着救援的旗号,却要止步于虎牢城?虎牢城离郑国近,离陈国远,我们在虎牢城驻扎,谁会认为我们是去救援陈国的呢?”

韩厥脾气温和,受了杨干的顶撞脸上没有不满的情绪。旁边的士匄(范匄)年轻,脸上已经掩藏不住厌恶的表情,但他能忍。栾黡则根本就是一个从不顾忌别人的家伙,他一翻白眼,回答:“我军连年出战,且不说士卒疲乏吧。举国青壮不得不持戈战斗,照顾不了自己的农田,粮食不足我们年底吃什么?

战斗是要死人的,如今阵亡的士兵家中的田地无人耕作,连年战斗使我们国中的青壮越来越少。现在楚国人从去年秋攻击到今年春,楚国人已经动员了全国的军队,但我们晋国只出动了两个军,真要跟他们硬碰硬较量,牺牲的还是我晋国的人口,你没有领民不心疼伤亡,我还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