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驷看到这里,他站起身来,手扶着城墙的垛口回答:“我常听说武子仁善,果不其然啊!今日我已经看到了赵兵军纪的严厉,请回复贵国统帅,我子驷替我敝国百姓多谢了。”
子驷回答完,从城垛口缩回了身子。他说那番话的时候,城墙上郑国的士兵频频点头,旁边有一名郑国将领附和说:“武子果然仁善。”
子驷回身大骂:“放屁!武子怎么会仁善?昔年他领军攻击我郑国,盗割了子罕的农田,掳走郑国农夫无数……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仁善?”
那将领小心翼翼的反驳说:“戎狄之人不受管束,武子不是斩杀了他们吗?这次武子攻击我国门,不伤国门附近的百姓,至少,他这次算得上仁善吧?”
子驷怒气冲冲:“他斩杀戎狄,不是为了我郑国,还是为了他自己——你说得对,戎狄之人不受管束,赵武这是找茬子收拾他们,以便更严厉的管理他们。他是借戎狄的人头警告他们的同伴。我相信,以后戎人会更加听话,那样,我郑国的灾难就大了。”
武将不明白,他摇着脑袋,表示无法理解子驷的话。但三两天后,他明白了。
赵武第一天出战,表明了他绝不骚扰郑国野人的决心,为此不惜斩杀自己的士兵。第二天,城外换了一拨新军队,依旧是骑兵,装束依旧是赵氏标准,但领头的换成一名普通将领。这位将领对待郑国郊外的百姓态度截然不同,他规规矩矩坚持到正午,见到郑国人不出城,他悠闲地转身……紧接着纵兵抢劫了郑国郊外,满载而归。
第三天,赵武又亲自来了,他亲自带领的军队纪律还是那么严明,连部下的戎人、狄人都老实了很多……整整一天,赵武只是在各城门四处游荡,却对百姓秋毫无犯。
就这样,每隔一天,单日是赵武纪律严明的出现;接下来,双日是另外的将领领兵——哪一天,对郑国人来说是地狱。
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郑国人在这种对比强烈中煎熬。
然而,战争还在继续——继续下去的战争,那股毫无军纪的骑兵队纪律越来越松弛,抢劫杀戮越来越肆无忌惮,以至于大多数郑国郊外的百姓觉得这一天格外漫长。
等到第九天,赵武重新出现的时候,受到郑国百姓空前狂热的欢迎,他们担水担粮慰劳赵武,并苦苦哀求赵武以后常来,最好是天天由赵武出战。
侵略者居然收到如此热烈欢迎,被欺辱的百姓竟然要求侵略者常来家坐坐——战争打到这份上,赵武享受的待遇可算是春秋独一份。
郑国百姓的热情还是感动了赵武,赵武答应约束另一支骑军,事后,这支骑军果然收敛了很多,但他们的军纪相比赵武的亲军,依旧让郑国百姓感到寒暑般的分明。
此后,类似的场景持续上演,每当赵武出战的时候,郑国百姓立刻显示出自己的热情,而另一支骑军出现,郑国城外成了旷野,大家都回家躲了起来。
十余天后,城墙上的郑兵用脚后跟也能想明白子驷当初的话,当初那个询问子驷的将领也忧虑的向子驷请示:“执政,这样下去,‘人心在彼,不在我’,我们还如何坚守?不如让我们出去冲杀一阵,或许我们可以选择那支恶军在的时候,大举出击,以惩罚他们的骄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