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本将的经验。”吕文德盘腿坐下,沉声说道:“以本将军在荆襄一带生活数十年的经验,凌晨卯时这一带至少有七成把握要下暴雨,不信你们可以看地上地蚂蚁,已经在开始搬家了。”
借着皎洁的月光,牛富和范天顺两人还真趴到地上去观察,果然依稀看到一些蚂蚁已经在搬运巢穴,这也正是暴雨来临的前兆。但俩人却不敢冒险相信吕文德的经验,范天顺抱拳问道:“将军,地上的蚂蚁是在搬家,可这并代表卯时就一定下暴雨,如果卯时暴雨没有落下或者时间有误,那我军的行踪就一定会被发现,一夜时间从襄阳急行军至邓州地辛苦也将前功尽弃。依末将看来,还是稳妥一些立即发动攻击为好。”
“邓州有守军五千余人,又占有地利,我军偷袭如果不能立即抢上城墙,也将前功尽弃,反而空折兵力。”吕文德斩钉截铁的说道:“只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暴雨之中发动偷袭,才对我军的行动最为有利。而且卯时正是开启城门的时间,说不定我们还能借着暴雨掩护,直接杀进城中。”
“将军,要是暴雨不下呢?你可只有七成把握啊。”牛富担心的问道。吕文德闭上眼睛,淡淡答道:“如果卯时暴雨不至,我军立即撤退,由本将向贾少傅请罪,与你们无关。赶快休息,你们也很辛苦了,一会战事开始,还需要你们奋勇杀敌。”话说到这步,牛富和范天顺再担心也只得乖乖闭嘴,乖乖坐下休息,等待暴雨来临。但夜空中仍然是微风轻拂,说什么都不象要有暴雨来临的模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月亮逐渐垂西。急行军了一夜时间地宋军差不多都休息充足了,干粮也吃饱了,武器擦了又擦,攻城必需的云梯捆了又捆,检查了几十遍有无破损,但天上仍然是繁星璀璨,不象是要下雨地模样——如果硬要找什么征兆地话。那就是夜风停了,宋军士兵开始感觉有些闷热。
“喔喔喔——!”远处传来公鸡打鸣的事业。东方已露微白,已经等得心慌地牛富和范天顺更急,又向吕文德低声问道:“将军,天快亮了,雨还没下,怎么办?”
“继续等。”吕文德眼睛都不眨的回答道。牛富和范天顺无奈对视一眼,正要说话时。吕文德忽然低声说道:“别说话,让全军隐蔽,有人来了。”话音刚落,远处果然传来马蹄声,在黎明前地朦胧中格外分明,站立的宋军赶紧爬下隐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还好吕文德军藏身这片树林颇为茂密。天色也还十分昏暗,马上骑士并没有发现路旁地树林中竟然藏有三千宋军精锐,沿着道路迅速向南而去。
“是鞑子的斥候!”借着朦胧的曙色,牛富发现那名骑兵穿着蒙古军军服,担心道:“鞑子的斥候往我们来的方向去了,会不会在刁河河边发现我们的战船?”吕文德不答。仍然是闭着眼睛,就象老僧入座一般。
“喔喔喔——!”又是一阵鸡鸣声传来,东方几乎已经可以看到蛋白那样的曙白,就在牛富和范天顺几乎绝望地时候,吕文德忽然睁开眼睛,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暴雨终于要来了,传令全军,准备出发!”
“暴雨要来了?”牛富和范天顺四处张望,不太相信。就在这时候,闷热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凉意。就象情人小手一般的凉风又开始轻拂起宋军将士的肌肤。紧接着北面的天空中迅速出现一线乌黑,象一条细线一样飞快变粗变长。黑沉沉的乌云遮盖了小半个天空。牛富和范天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失声道:“乌云!真要下暴雨?”
“那是当然,这是本将军数十年地经验——不要忘了,在参加军队以前,本将是在山上砍柴卖的樵夫(注1),如果不掌握好风霜雨雪什么时候出现,本将军早就饿死冻死了。”吕文德站起身来,一把牵起战马,大声命令道:“暴雨再有两柱香时间就要落下,全军出发!目标,邓州城!大宋——!”
……
“轰隆——!”沉闷的雷声从北面传来,黑沉沉的乌云飞一般完全遮盖了天空,狂风大作,吹得树枝狂展,尘土飞扬,将天地万物席卷其中;雷声轰鸣,闪电肆虐,将昏黑的天地映出一片片雪白;铜钱大的雨点滴滴落下,开始是稀稀洒洒,打得人肌肤生疼,然后猛然收住,又是一阵吹得须发连飘地狂风袭来,卷着雨点着、竖着、斜着狂乱落下。地面上积水成河,浑浊的水挟着树叶草枝满地打旋,炸雷一个接着一个,震耳欲聋,放眼看去,天与地已经分不开,尽是一片水的世界。
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中,刚开启不久的邓州城南门前已然没了行人,把守城门的蒙古士兵也全部躲到了城楼之中避雨,一边诅咒着这鬼天气,一边乘机耍钱弄骰,但骰子还没扔上几把,城楼中的蒙古军士兵忽然听到哗哗暴雨中依稀传来歌声,“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雨声雷声虽大,却无法遮盖这悲愤激昂的歌声。
“这是什么声音?那来的?”一个蒙古兵纳闷的问道。另一个稍微识字地蒙古兵答道:“好象是《满江红》,南人岳武穆地词。”
“我不是问是什么歌,是问那里来的这声音?都别说话,仔细听听。”开始那蒙古兵不耐烦地说道。其他蒙古兵侧耳细听,一个士兵首先狐疑道:“好象是南面,不是在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