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不是刺客,又对贾老贼恨之天骨,那他对本相来说,也许还有更大的用处。”丁大全沉吟半晌,觉得这个郦君玉虽然不是刺客,但头脑灵敏又与自己共同仇视贾老贼,是个可以笼络的对象。想到这里。丁大全先是让人把那几个叫来辨认刺客地店小二带回临安府,又命令道:“摆下宴席款待,叫府里的幕僚都来参加,顺便考验一下这个郦君玉的才学,看他究竟有多少本事。”说到这,丁大全又命令道:“你再跑一趟礼部,查查郦君玉的来历和家世。看有没有可疑之处。”
不一刻,更换了官服的丁大全也领着一帮子心腹和家里幕僚食客进到郦君玉所在的客厅。先向郦君玉介绍了众心腹走狗,丁大全又指着郦君玉得意洋洋的道:“诸位,这位少年英雄,便是在御街之上当众怒斥贾似道欺君妄上地郦君玉郦先生!郦先生不光是才华出众,更是胆色过人,一席话驳得气焰嚣张的贾似道走狗张世杰心惊胆裂,吓得那厮抱头鼠窜。使得贾似道老贼不守为臣之道地无耻嘴脸暴诸于青天白日!我大宋有郦先生如此人才,真乃是皇上之幸,苍生之福!”
“丞相太过奖了,郦君玉不过是仗义执言,那敢当得相爷如此夸奖?”郦君玉谦虚道。丁大全大笑道:“就因为郦先生敢于仗义执言,才能当此评语啊。想那贾似道,仗着鄂州微功专横跋扈,鱼肉百姓。欺凌同僚,就连皇上他都不怎么放在眼里。朝廷百官敢怒不敢言,惟有郦先生不畏强暴,以举人身份当众怒斥此贼,说出百官想说而不敢说的话,少年英雄——当之无愧!”
“丞相谬赞。郦君玉愧不敢当。”郦君玉仍然是谦虚无比。而丁大全那伙走狗见丁大全这么夸奖郦君玉,马上围上来大献殷勤,没口子的称赞郦君玉英雄少年、正直勇敢、士林义士、文坛侠客、初生牛犊不畏虎、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大碗大碗的迷魂汤几乎把郦君玉淹没,涂蜜抹糖的嘴差不多把郦君玉腻死。其中一个叫欧阳锋的食客还亲热拉住郦君玉的手连声感谢,“郦先生,谢谢你替老夫出了这口恶气,老夫只恨当时没能身在现场,为先生斥责老贼地义举鼓掌叫好。有朝一日先生若是高中状元,效仿包龙图仗三尺天子之剑。怒斩老贼枭首示众之时。请一定叫上老夫,老夫愿为先生捧剑侍立。”
“欧阳先生。你也很恨贾似道?”欧阳锋的话正好打在郦君玉心坎上,让郦君玉不得不对眼前这个相貌猥琐的欧阳锋高看一眼。不等欧阳锋开口,旁边的其他丁大全食客先笑了起来,纷纷说道:“郦先生有所不知,这里的人当中,恐怕就数这位欧阳先生最是痛恨贾老贼了——听欧阳先生说,他在宿迁的侄子欧阳克就是死在贾老贼手里,欧阳先生大哭了一场,如果不是丁丞相爱惜欧阳先生的人材极力阻拦,只怕欧阳先生早就找上门去和贾老贼拼命了。”欧阳锋也咬牙切齿道:“老夫与贾老贼不共戴天,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碎尸万段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欧阳先生放心,贾老贼多行不义,迟早有一天会遭到报应。先生的大仇,必然能报!”郦君玉与欧阳锋同病相怜,很快就找到了共同语言。这时候,丁大全让仆人地安排酒席摆上,丁大全忙招呼众人入席,极给面子的请郦君玉坐了客桌首席,一举杯共祝贾老贼今日在皇宫遭到皇帝痛斥,二举杯愿贾老贼早日罪行败露,遭受千刀万剐之刑,三举杯则是向郦君玉这位不畏强权的少年英雄致敬。酒过三巡,陈大方拿着一本礼部记档匆匆回来,翻看那本记档之后,丁大全向郦君玉笑道:“原来郦先生是前淮南东路统制皇甫敬将军的外甥,将门之后,今年才高中的浙江东路解元,失敬失敬。不知皇甫老将军现在身体如何,可还在世?”
“这么快就查到了我的来历,好快——幸亏少华哥提前有准备。”郦君玉大吃一惊,忙答道:“回相爷,舅父大人因为被无故罢官,郁愤成疾,前年已然不幸病逝了。”丁大全嗟叹一番,又翻翻记档问道:“皇甫老将军不是有一位公子叫皇甫少华吗?怎么不见他参加行路会试地记载?”
“回相爷,表哥精于武艺,弓马娴熟,在文才上却稍有欠缺。所以没有参加文举,仅是参加了武举会试,只是今年未开武举,所以没能同来临安。”郦君玉毕恭毕敬的答道。为了让丁大全相信自己,郦君玉又主动说道:“相爷,小人舅父皇甫敬,曾是贾似道之父贾涉帐下将领。因遭受贾涉排挤陷害,还被贾涉借故罢官。舅父这才只好回家养老。”其实郦君玉这句话完全多是余,因为丁大全手里地报告中已经说到了皇甫敬被贬的原因——贾老贼的老爸贾涉怀疑皇甫敬与一名蒙古将领有私底下的书信往来,为了保证军队安全这才强迫皇甫敬辞官回家。
“不错,这个人可用。”明白了郦君玉与贾老贼之间的仇怨,丁大全再无怀疑,举杯笑道:“郦先生放心,令舅之事。本相一定设法查明真相,为皇甫老将军洗清冤屈。”郦君玉慌忙举杯道谢,与丁大全言谈甚为投机,加上极能拍马屁的欧阳锋在旁边插科打诨,大厅中更是笑声不断,宾主皆欢。
“三公子到。”正当欧阳锋绘声绘色的提到贾老贼在蒙古人面前被吓得尿裤子惹得满堂大笑时,丁大全地小儿子丁寿翁出现在大厅中。十分能察言观色地丁寿翁得知老爸今天赢了贾老贼一局,知道老爸必然十分高兴。立即跑到丁大全旧事重提,与众人见过礼后,丁寿翁便迫不及待地向丁大全说道:“父亲,孩儿上次对你说过的亲事问题,不知道父亲可有安排。”
“天还没冷,被窝也不要捂。这么就急着讨媳妇了?”丁大全心情甚好,一句下流话说得满堂又是一阵淫笑,然后丁大全才抿着酒说道:“放心,那家人地情况为父已经派人打听了,那个姑娘确实还没许配人家,她父亲也是与贾老贼不和的李芾旧部,和你正好相配,为父同意你和她的婚事。”
“多谢父亲,不知父亲什么时候派人过去求亲?”丁寿翁大喜问道。这时,最近甚讨丁大全喜欢的欧阳锋开口说道:“相爷。依老夫看择日不如撞日。难得相爷今天心情这么高兴,老夫自告奋勇讨一个媒人的差事。这就带上小公子地生辰八字去求亲如何?”难道赢了贾老贼一局,心情极好的丁大全立即同意,“好,就麻烦欧阳先生跑一趟,去给寿翁议定这门亲事。”
“多谢父亲,多谢欧阳先生。”丁寿翁大喜过望,一想到意中人那妩媚娇俏的容貌,丁寿翁的心跳就跳动得几乎蹦出胸膛。但丁寿翁并不知道的是,他这门亲事所给他带来的,并不是幸福美满,而是难以想象的残酷……
……
因为有欧阳锋这么一个好幕僚的缘故,丁大全接见郦君玉地前后经过、谈话内容和郦君玉的来历家世,到了晚上就完完整整的送到贾老贼及他的心腹走狗面前。看完情报,白天在皇宫里挨了宋理宗一顿臭骂的贾老贼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眼珠子乱转,盘算应对之策。倒是贾老贼地几个走狗先急了,宋京第一个叫道:“少傅,丁大全太狠了,他竟然想让那个郦君玉在考卷里大肆攻击你居功自傲和专横跋扈!要是身为主考官的丁大全故意让这个郦君玉考上贡生,那么郦君玉就有资格到金銮殿上参加殿试,到时候这个郦君玉在考卷中捏造罪名污蔑少傅,那少傅就很难招架了。”
“少傅,宋京此言有理,你不可不防啊。”廖莹中也担心道:“这个郦君玉的舅舅皇甫敬和老太医有仇,加上在御街上他当众攻击少傅越权犯上,证明他对少傅你积怨极深,他很有可能按丁大全的吩咐行动,打少傅你一个措手不及。”翁应龙更是直接叫道:“少傅,让下官带人去做了这个郦君玉吧,下官按你的吩咐在色目人俘虏中收买了一批杀手,专门用来执行特殊任务,这回可以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