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了相关卷宗。这些人都是两年前自辽东来的,据说是逃亡的汉人,便已经猜想,十之八九就是建虏派来的汉奸。再然后,从这些人的身上。我发觉一个特点,便是食指处有厚茧。他们几人的工作都查出来,都是农庄里的农夫,掌心有茧是正常的,但是指节有茧就不正常了,这是拉弓拉多了出来的。”章篪笑道:“然后我再看了他们的原始档案登记。发现他们都只承认为辽东的农夫,在特长栏内‘是否习得射术’则都选了否,而且三人虽然不同批次来到新襄,可登记的资料却有相当多雷同之处。可想而知,辽东唯有建虏才会有意识地组织这种潜伏。而且,从三人登记的资料,大致可以总结出一个规律,对从辽东来的用这种方式登记的人,我们可以重点排查……”
高二柱脸上颇有羞愧之色,俞国振瞪了他一眼。章篪说的并不是什么高明的侦破方法,甚至一个熟练的刑名师爷和杵作,都有这个本领,高二柱是俞国振一手带起来的,又有这方面的天赋,岂会不知道这个!
他无非就是心虚罢了,急着来寻俞国振解释,故此在尚未有定论前便来了。说到底,终究还是年轻,经的事情少,遇到俞国振遇刺这样的大事,他表面上镇定,实际上慌了神。
反而不如章篪这样年近四十的老吏,沉稳。
“既然章先生看出这么多疑窦,二柱,你就按着章先生提示的去查,想来还有同伙。注意宁可放过一两个,也别冤枉了自己人,这段时间,我会让虎卫加强对重点人物的保护。”俞国振下令道。
他并不是很责怪二柱,和大柱一样,二柱的局器终究是小了些,需要不停地磨练,在磨练中提高自己。便是俞国振自己,也在不停地总结自己过往,唯有如此,他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接二连三地犯同样的错误。
这一次高二柱的行动很迅速,俞国振的命令对他来说也是敲打和警告,因此他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只用了半个月,便将一个潜伏于新襄的团伙完全破获了,但是,章篪的猜想还是错了,这伙刺客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关宁军!
“没有……出错?”
便是俞国振,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瞪大了眼睛。建虏要刺杀他,那很正常,关宁军上下与他的关系虽然算不上和睦,可也有些交情,当初他可是卖了不少建虏首绩与关宁军的,他们为何要行此刺杀之事?
“山海关总兵吴襄与其子吴三桂派来的人。”高二柱很肯定地道。
若不是高二柱提起,俞国振几乎将吴襄与吴三桂的事情给忘了。当初他还见过吴三桂一面,算计了他从家乡带来的黄金,这笔贵金属也成了他在开拓新襄之初时重要的资金。这些年来,俞国振在大明的影响上升得极快,而吴襄与吴三桂,却仍然只是辽东诸多总兵官将领中的一份,根本不算是什么大人物。
不过俞国振手中还是有他们父子的资料。
吴襄与高起潜的关系相当不错,在崇祯十一年到十二年初的建虏入侵京畿、山东之战中,大批的官员因罪被处死,可是崇祯不但没有处罚高起潜,反而对他更为信任。在宿将先后或败于建虏,或死于朝廷之后,吴襄这个原本被罢黜的将领于是再升为山海关总兵,进而为辽东副总兵,地位渐渐突出。
知道是吴家派来的死士,那么理由也不难猜了,只怕吴三桂已经知道,当初在金陵城外小庄子里挑得他与刘泽清反目的,就是俞国振了。
俞国振却不知,这背后,也有张溥的一分气力。张溥早就猜到当初是俞国振劫走了他用来运作周延儒起复的黄金,他一直隐忍不说,却暗中告知了吴昌时,又悄悄遣人告诉了吴三桂。张溥要对付俞国振,可不只是寄希望于周延儒一人身上,吴襄与吴三桂父子,便是他暗中留着的后手。
“将建虏派来的人提出几个,刺杀的事情,栽在他们头上,再请陈子龙来。”俞国振背起手,在办公室中转了两圈,突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