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枫看着骆养性和吕岸二人,心里也是一阵波动,突然他觉着自己有些想法的确太过偏颇了。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是知道的,在当初刚刚任歙县县令的时候,自己就能对那些贪墨的下属网开一面,而在前次苏州之行里,更是因为知道开海一事的重要而对当地官商勾结走私一事不做处理呢。可对自己身边的人,他却显然没有那么的大度了,无论是吕岸还是骆养性,他都希望这些人能与自己一样,一心为朝廷着想。
现在想来,自己的确是太过求全责备了。自己因为有着皇帝的看重,无须为钱财和权力费心,这样也导致了自己对手下人的了解淡了许多,忘了他们也是有着欲望的普通人,无论是权还是钱,都是这些已经掌握了一定权力的人所需要的。
原来唐枫只是想来跟他们见个面,最好是能让他们知错的,可现在看来,似乎错的是自己了。这让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半晌后,他站起了身来,冲两人施了一礼:“是唐枫疏忽了两位的想法,的确是我太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你们身上,才使得你们做出了如此事来。”
两人没想到唐枫会虚心地接受自己的说法,都是一愣,半晌没能回过味来。但唐枫的话却并没有就此而止,他继续道:“不过你们身犯国法却也是真有其事的,虽然有些时候为己谋求私利不是什么大罪过,可当你们因此而害了其他人的时候,就另当别论了。骆兄,你因为想要邀买人心,不但没有对陕西那些人进行严惩,反而放任他们收受贿赂,从而使得陕西官场彻底糜烂,最终导致了那次的大乱,你总是要难辞其咎的。而吕兄,你身为南镇的指挥使,就有责任监督锦衣卫内的情况,对此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朝廷此番将你们下于牢里也是应该的。”
两人闻言,也是一声叹息,却无法辩驳。他们也知道那次对大明所造成的伤害有多大,真说起来自己的确是做错了,所以唐枫说这番话也是有理的。见二人似有悔意,唐枫也不再说他们的不是了,而是转变了话题道:“虽然你们都有罪在身,但是却也不至死,我也会想陛下求情的,有你们之前所立下的功劳,陛下一定会对你们进行轻判。希望你们经过这次之后,能分清轻重缓急,以后末要做出使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大人……”见唐枫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两人的心里也大为感动,面上更是露出了痛悔之色。现在他们才知道唐枫对他们的看重,只是一切是不是太迟了?
“现在后悔还不太迟,你们即便真定了罪,也可戴罪立功。你们都是有着一身本事的人,而我大明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们总有出头之日的。”唐枫看着他们笑着鼓励道:“好了,你们就在牢里休息几日吧,待有机会,我会向皇上给你们求情的。”说完了这话,唐枫便起身而走,这里的人和酒席自有天牢里的人代为收拾了。
出了天牢,唐枫又一次深深吐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是该有所改变了。以前的自己只知道为朝廷做事,对下面的人并不是太过关心,至有骆、吕二人的反目,今后自己自然应该理解下面人的想法,对他们能多做提携和关照,在没有触犯大原则的情况下,多给他们利益,如此方能真的在朝堂之上立足。
想到这里,唐枫便看了一眼身边的解惑,这个跟随自己时日最久,给自己的帮助最大,对自己最忠心的人,自己又何尝为他想过呢?“解惑,你很早就跟着我了,我一直都不曾问你,你究竟是哪里人氏,可还有亲人在世吗?”
“我在不记事的时候就被人拐卖了,后来便被公子收下做了书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氏。”解惑迷惑地回答道:“现在我的亲人就是公子还有夫人、少爷、小姐他们……”
看着他说出这么番话来,唐枫心里也很是感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啊,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公子我也该为你的将来打算一下了。”
虽然有唐枫的求情,但皇帝对锦衣卫的这些人欺瞒自己一事依然很是生气,尤其是南北镇抚使,原来是皇帝最信任的人,现在却成了欺骗自己的主谋,这让崇祯如何能够不心寒呢?所以在几日之后,就对这一众人进行了严惩。
骆养性和吕岸二人,因为一些个人的私欲而置国家安定而不顾,原来是要定下死罪的,念其在当初对付阉党,以及在对敌金人时都曾立下过功劳,就免去了死罪。但是这活罪却是不能饶过的,他们二人全被免去了现在的一直职务,发往辽东为一马前卒。
另外锦衣卫中的一些被查明与此事有关的人等,不是被发配北边或是东北充军,就是被贬为奴隶,今生再无翻身的可能。也幸亏有唐枫的劝说,这一次皇帝才没有大开杀戒,这也无形中使得唐枫在锦衣卫里的地位得到了进一步的巩固。
至于锦衣卫南北镇抚使的位置,则由一些锦衣卫里的老人进行担任。原来在东厂横行时就在任,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白亮峰,成了新的锦衣提督,北镇抚使,与之搭配的则是在这次行动中立下了不少功劳的熊辉,他成了指挥佥事。至于南镇人选,这却是崇祯从他处找来的,为了使锦衣卫的人不敢再对自己这个皇帝阳奉阴违,他便把南镇抚使的位置给了一个自己能信任的人,叫做马海英。
对此,许多明眼人都看出了其中的不寻常来,这明显是皇帝对唐枫的掣肘了。知道他在锦衣卫中的地位很是不低,原来的人都已对他心生敬畏,所以特意将一个外人调了进来,并且是南镇抚使这么一个与别不同,又地位微妙的位置,这的确是妙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