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演你以为若要查出这些官员们贪墨的证据该如何下手为好?”唐枫并不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先提了一个问题。
“这个……以下官的愚见,当然得从粮食的去向着手了。”
“不错,那你以为那些官员们贪下了那么多的粮食之后会把它们藏起来以为自足呢,还是出售了换取银子?”
“当然是以之换银子了。官员都有着自己的禄米,是足够自身的消耗了。”洪承畴没有半点犹豫地回答道。
“那我再问你,他们会以什么办法将这些贪墨所得的粮食卖出去呢?一个朝廷官员总不会自己背了粮食,或是让家人带了粮食去集市上卖吧?即便他们真这么做了,现在陕西境内也没有寻常百姓能买得起粮食了。”
“他们当然会找陕西当地的富商帮着出售了。正因为官员们有这个把柄捏在了那些商人的手里,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拿这些商人们没有办法,这才出现了眼下陕西一省三股力量相互牵制的情况。”洪承畴显然对眼下陕西内部的一些情况还是有着很深了解的。
“彦演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你所说的和本官现在所掌握的情况一般无二。如此我们就有了一个难处了,这些官员的所为只有那些商人们才能证明,可一旦证明了官员们的所为是实,那商人们也就变相指正了自己是帮凶,你以为这些商人会做出损人又损己的事来吗?而且自古民不与官斗,就算与自己无损,他们也不会有这个胆量向本官检举这些官员所为之事的。所以想要从这方面下手显然行不通。”
“可是大人……”洪承畴虽然觉着这话有一定的道理,却还是有自己的看法:“即便那些商人不能做证,我陕西还有这么多的百姓呢,他们可是能清楚地知道这一切的。”
“他们也不可能做这个证的。一来,正如我先前所说的,民不与官斗,连有些身份的商人都不敢指证那些官员所做下的事情,就更别提寻常的布衣百姓了。其二,他们的话虽然能让我们所信,但是却未必能让朝廷中的那些不明真相的大人们取信,他们只会以为这都是陕西的刁民在造反不成之后的报复而已,我如何能以之定他们的罪呢?”
这下,洪承畴也没了话说,他看了唐枫半晌后才道:“那大人你今日这么做又能于此事有什么帮助呢?”
“我今天故意在宴上点破了这一点,使他们都产生我要整顿陕西官场的想法,为的就是敲山震虎。他们中势必会有一些人因畏于我以前的名声而做出一些事情来,只要他们动了,就会有破绽能让我发现,从而将这些名为地方官,实为蠹虫的家伙一网打尽。”唐枫说着看了洪承畴一眼,见他还不是很以为然,便又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一句话,前面一段日子,表面上看来我一心都在剿反贼的事上,可实际早在我来陕西之前,锦衣卫的人就已经开始关注着这里的一切了。正因为这段日子来他们所得不多,我才在今日做出这个决定的,只要他们一有举动,就逃不过我手下兄弟们的眼线。”
听得唐枫这么一说,洪承畴才恍然地点了点头。但同时地,他看唐枫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畏,这个看着年纪比自己还小了几岁的侯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他原来早就都做好了准备,可笑自己还担心他会操之过急呢。
“对了,到时候本官还需要你代为作证,希望你不要有所畏惧!”最后唐枫想起了一事道。洪承畴忙点头应道:“大人放心吧,下官已决定为了陕西的百姓做点实事了,若不是下官人微言轻,我早就向朝廷上书弹劾他们了,现在只要大人吩咐,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西安知府曲平回到了自己的宅子后,心里一直放不下。和杨鹤等几人一样,对这个年轻的侯爷加总督他一直是怀着戒备的,尤其是那次魏凉辅家的粮食被夺一事后,他更是不敢对唐枫有任何的小视。“他居然在酒席上说了那么番话,必然是有所行动前的警告了。我决不能让他找到了什么把柄,不然不但这知府做不成,说不定会步山东和浙江那些官员的后尘,连性命都保不住了。”在越想越是心惊的情况下,他再也坐不住了,高声道:“来人,去将管家给我叫来!”
不一会工夫,曲平最是信任的老管家曲双喜就披着一件棉衣赶了来。此时天已近三更,年近六旬的老管家在等来老爷之后便回房休息了。虽然他已睡下,但在得知是曲平的召唤后,他还是用最快的速度赶了来,他知道不是大事老爷是不会这么晚要见自己的。
曲平也没有多说什么客套的话,一见曲双喜来了,就吩咐道:“今晚你辛苦一下,连夜去见见他们,让他们把东西先藏好了,就说事情有变。”说着拿出了几张名帖交到了曲双星的手上,那上面写着几个西安城中大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