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魏忠贤细细想来,还真的如唐枫所说的那样,他固然得到过自己的帮助,但自己何尝没有从他那里得到过帮助呢?远的不说,正是因为他的帮助,自己最是忌惮的孙承宗才会在去年被罢了官。想通了这一层的魏忠贤顿时就没了话说,只能恨恨地盯着唐枫看,心里的恨意并不曾因为这一点而有所减轻。
唐枫斟了两杯酒,然后才道:“不过若说是因为我才使得公公身陷于此倒也有着三分道理。实不相瞒,早在我从辽东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你们一干祸国殃民的败类从朝堂上驱赶出去了。只因为那时我在朝中全无根底,而公公你们则是上有皇帝,下有群臣,我才不得不与你们虚与委蛇的。”
唐枫如实以告,反倒让魏忠贤发不得火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早在几年之前就已经心怀不轨了,可笑自己直到去年才发现这一点。这样看来,自己败在他的手上却也不冤。但是他还是忍不下一口气,便问道:“咱家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你为何要处心积虑地与我为敌,甚至不惜花上数年的时间来算计我?”
“因为公道,因为天下!”唐枫没有半点犹豫地说道:“你们为官掌权,顾的只是自己,却让天下黎民受尽了苦难,更使我大明的江山糜烂。身为大明的官员,我自然不能坐视着这样的情况无休止地进行下去,我只有用自己的办法来制止你们!”
“咱家自以为除了东林党的那些酸腐之人外,天下已无人能与我们相抗,却没想到会出了你这样一个人。”事情完全挑明了,魏忠贤倒也放开了。能掌权这么多年的人,绝对不是一个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他只是恨自己错信了唐枫而已。
唐枫见他的面色稍和,便取过了一杯酒放到了他的手上,吃力地将酒喝了下去之后,魏忠贤舒出了一口气:“好酒,咱家从来没有喝过如此美酒。”
“公公错了。”唐枫也陪着他饮了一杯,然后才道:“这酒不过是寻常百姓所饮的酒,可比不得你当权时那动辄就是百两一壶的佳酿!”
“什么?这只是一般的酒水吗?咱家怎么觉着这酒比以往年节下面的官员所送,皇上所赐的御酒更加香醇呢?”魏忠贤不敢相信地说道。
“千真万确,便是这京城中的寻常百姓,想要喝这酒时也只要花上几枚铜钱去酒肆里打上半斤八两的。公公之所以觉着那些美酒不香醇,那是因为你喝惯了它们,早已经习惯成自然了,而这酒却是公公十多年来不曾碰过的。”唐枫为双方又都满了一杯之后,才继续道:“其实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当你大富大贵的时候,什么都要最好的,但往往那却未必会对你的口味。反倒是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才会真正知道自己所要的是什么。公公你这些年来为了攫取更多的权力和财富,害了这么多人,到头来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了吗?现在更是使自己身陷囹圄,你觉着这值得吗?”
“我……”似乎是被唐枫说中了心事,魏忠贤顿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倒在地:“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走错了路了。当年在李选侍身边时,虽然辛苦了些,但日子却过得很是悠闲,每日里有的是时间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可自从先帝宠信了咱家之后,我反倒只知道争夺权利了,我每日里只知道与人斗,与朝臣斗,与内宦斗,甚至是与皇上斗……到头来,连自己喜欢的究竟是什么都给忘了个干净。”
“人贵在知足,知足才能常乐。公公你就是贪心不足,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咱家知道错了,唐枫,唐大人,咱家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在皇上那给我求个情,就饶了我这条贱命吧。皇上可以抄没了我的全部家产,可以把我发配边远,或是派去浣衣局当苦力,我只求留下一命!”魏忠贤突然有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求了起来。
唐枫倒没料到自己的一番话会惹出这样一个后果,只觉着有些吃惊。过了好一会之后,才摇头道:“晚了,一切都晚了!人做错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这些年来害了这么多的人,造了那么多的孽,即便皇上肯饶了你,天下人也不会答应的。我的一句话又能济得什么事呢?今日我来此只是想让你看清楚自己的过错而已。”
“唐枫你好狠哪!我看你虽然口口声声地说是为了我大明,为了天下黎民,其实说到底还是为了你自己的前程!你斗倒了我,就是为了自己能取我而代之,你真是好计谋啊!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突然,魏忠贤就象疯了一般地扑到了栅栏上,双手穿过了空隙直往唐枫的身上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