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俷不理班咫,依旧是一揖到地后,方直起了身子。
“班大哥,俷这一拜非是拜你,而是拜班定远,拜令曾祖班长史,请勿要推辞。”
“这……”
“俷生平所敬重者,唯有两人,一个是霍骠骑,另一个就是班定远。俷生于凉州,自然知晓班定远的功绩,只恨晚生了许多年,不然哪怕是为班定远牵马也心甘。”
“不敢当,不敢当!”
班咫连连客套,可这心中却生出无限的骄傲。
霍骠骑,就是西汉武帝麾下的冠军侯,骠骑将军霍去病。霍去病的功绩,自然无需赘述,董俷把班超和霍去病相提并论,仅是这份荣耀,就让班咫不禁感动万分。
自曾祖班勇在顺帝永建二年被敦煌太守张朗所陷害,下狱罢官,险些死在了牢中。此后班家一蹶不振,再也没有能重现当年的兴盛。一晃六十年,到了班咫这一代,几乎没有人还记得班家的后人。家中仅有的几亩薄田,也因为救晏明而丢失。
班咫甚至不敢和别人说,他是班超的后人。因为如今的他,只不过是雒阳城里的一个混混。不能重新光耀班家的门楣也就罢了,绝不能再为祖宗的脸上去抹黑。
若非晏明口快,若非董俷待人真诚,班咫还是不会说出底细。
可即便是如此,当他说出自己的祖先时,那脸上羞愧至极,低着头,甚至不敢看董俷。
董俷自然也能理解班咫心里的这份酸楚。
当下觞了一碗酒说:“班大哥,听兄弟一句话。这世上谁都没有一帆风顺的时候,只要咱自己不看轻自己,这天下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刚才我说英雄莫要论出处,现在我还要再赠兄长一句话:莫愁前途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望兄珍重。”
班咫闻听,这心里面就好像有一股暖流涌动。
多少年所遭受过的委屈,多少年所经历的挫折,在一刹那间都涌上了他的心头。
忍不住,放声大哭。
那哭的令人心酸,道尽了英雄末路时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