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战的较量还在继续,正当努儿哈赤父子为他们的鼓舞士气妙计得手而暗暗欢喜的时候,张大少爷布置在建奴大营里的内线阿敏也开始动手了,指使四五千名只听令于己的镶蓝旗建奴士兵散布小道消息,暗中把雅尔哈齐信使被明军斥候抓获的事情公诸于众,也把努儿哈赤父子故意隐瞒后方告急的真相给捅破,并且栽赃嫁祸说是皇太极力劝努儿哈赤封锁消息,努儿哈赤这才决定欺瞒全军将士。这么一来,暗中传递的小道消息公信力虽然不足,但也让不少建奴将士将信将疑,军心重新开始动摇。对此,负责建奴大营防卫的建奴摄政贝勒代善虽然有所察觉,可是为了打击政敌皇太极,代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做不知,错过了制止谣言蔓延的最好机会。
散布了一通动摇建奴军心的消息,到了午时过后,张大少爷照例指挥明军对建奴大营发起了一次强攻,并且汲取上一次强攻的教训,让屠奴军掩护炮队上前,利用膛线火枪和火炮的射程优势轰击建奴大营,建奴这边则利用连夜修建的麻袋土垒死守顽抗,抵挡明军攻势,同时拿出手中仅有的十几门山寨红夷大炮积极还击,与明军展开激烈炮战。直至火炮对轰到天色微黑,双方各自伤亡一百余人,张大少爷这才鸣金,骂骂咧咧的收兵回营。
其后的三天时间里,兵力处于劣势的明军始终一直占据主攻,把数倍于己的建奴大军堵在大营里狂揍,又是打炮又是嘲骂,还派出使者打着白旗进到建奴大营臭骂努儿哈赤父子的祖宗十八代,千方百计激怒建奴,诱使建奴出营决战;建奴这边则是以不变以万变,不管明军骂得多么难听,就是象缩头乌龟一样躲在有着工事保护的大营里死活不出头,明军使者骂上门来也是笑脸相迎,强忍怒气给明军使者奉茶送水,只有等明军杀上门来,这才依托工事严防死守,拼命抵挡。这么一来,在这个火器重炮还很原始的时代,兵力并不占优势的明军还真拿工事完善的建奴大营无可奈何,建奴这边也是感觉无比窝囊,只盼有朝一日一雪前耻,出出这两天遭受的窝囊气。
十月十六下午,眼看天色将黑,再次攻营无果的明军终于敲响了收兵铜锣,建奴大营中正在欢声雷动时,事态又发生了一点变化,一队明军士兵打着白旗押着一个建奴信使来到建奴门前,那建奴信使刚到门前就哭喊道:“弟兄们,我是雅尔哈齐王爷派来的第三个求援信使,我们后方危险了啊,大明军队已经打到析木城了,杀了我们无数的大金将士家眷!四王爷两次向大汗求援,大汗都没派援军回去,这次四王爷又派我来,就是要告诉大汗,如果再不派援军回去,就连海州和东京(辽阳)都要危险了啊!”
两军交战之际巡哨斥候拦截俘获到敌人信使的机率很低,能不能得手基本上是靠运气,而张大少爷在战场上运气一向一般,所以这个建奴信使当然是假的,真正身份其实是先前被俘的莽古尔泰女婿琐诺木部下,为了活命和被明军收买才到建奴大营门前散布谣言。不过天色昏暗,建奴士兵将领无法看清这个信使容貌,加上先前的谣言铺垫和事有前例,所以就连努儿哈赤父子都信以为真,认为是自己们过于倒霉,又被明军斥候抓到了雅尔哈齐的信使,导致一时之间脸色难看无比,很是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而普通的建奴士兵和建奴基层将领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下子就证实了先前军中秘密流传的谣言,军心士气难免动摇低落下去。
“狗建奴,听到没有?”带队的明军百户趾高气昂的喊道:“你们都被野猪皮老建奴骗了,我们大明的军队已经杀到你们的海州了,你们聪明的话,就赶快逃回去救你们的老婆孩子,还有你们老不死的老爹老娘!否则的话,我们大明的军队就要把你们的爹娘儿子杀光了,至于你们的老婆和女儿,也要给我们大明将士暖被窝了!”
回答明军百户的,当然是建奴铺天盖地的羽箭炮弹,但明军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也很快大笑着从建奴门前撤走,返回主力阵中一起回营。而建奴这边可就热闹了,不管努儿哈赤父子如何辟谣解释,宣称明军抓来的信使其实只是一个冒牌货——其实也真是这样,可建奴士兵还是不敢完全相信,各种各样的谣言在军中大行其道,甚至还有明军奇兵已经打到赫图阿拉的夸张传闻,虽然这个说法明显过于夸张,但是早已经被吓成了惊弓之鸟的建奴士兵还是有不少人相信,士气低落几近极点。
在军营里对着无数将士说干了口舌都收效不大,奉命出面辟谣的代善、巴布海和赖慕布三兄弟只得垂头丧气的回到大帐交令,准备重新商量对策。不过当代善三兄弟刚刚进到大帐时,宁远那边又用信鸽送来了一道急报,努儿哈赤也暂时没有理会代善三兄弟的事,把注意力转移到宁远战事的进展上。
“阿玛,袁崇焕那个蛮子还真有一手。”看完宁远战报,皇太极微笑着对努儿哈赤说道:“宁远的三座炮台被孙传庭蛮子挖地道埋火药炸毁了两座后,袁崇焕蛮子又日夜加班赶修了两座新炮台,并以此挡住了孙传庭蛮子的六次攻城,今天孙传庭蛮子第七次攻城,又被宁远军队打退了。袁崇焕现在对挡住孙传庭蛮子倒是充满了信心,惟独就是担心熊廷弼蛮子的军队也加入宁远战场,所以希望我们尽快打败张好古小蛮子,南下宁远解围,或者让我们用水军给他送一支援军过去,这样他才有把握长期守住宁远。”
“袁崇焕蛮子的话不能信,信他的准得吃亏!”努儿哈赤武断的一挥手,又冷笑道:“不过这个蛮子竟然一直守住了宁远,这点倒有些让我惊喜,本来我还以为,袁崇焕这个笨蛋能在孙传庭蛮子面前挺过二十天就很了不起了,想不到他不仅挺住了将近一个月,还替我们变相牵制住了大量的蛮子军队,看来这个狗奴才也还多少有点用处。”
“确实,以袁崇焕那点打仗的本事,能守住这么时间算是很了不起了。”皇太极点了点头深有同感,又欣慰的说道:“如今看来,战场的形势正在慢慢转向对于我们有利了,如果袁崇焕能够把宁远坚守到张好古小蛮子病死,那么熊廷弼老蛮子即便接过只指挥权,临阵换帅在指挥上也会出现很多问题和隐患,那我们又把战场上不利形势彻底扭转过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永远不要轻视你的敌人,熊廷弼老蛮子也不是那么好对付。”努儿哈赤教训儿子一句,又皱眉说道:“最起码,我们现在的形势也非常不妙,雅尔哈齐那个笨蛋派来的信使竟然比他还笨,接连两次被蛮子斥候俘虏,蛮子军队偷袭我们后方的消息也很难继续瞒下去了,再这么下去,如果时间久了,只怕我们的军心和士气就要彻底垮了。”说到这,努儿哈赤终于想起代善三兄弟的存在,这才指着代善问道:“老二,你带着人去辟谣,效果怎么样?”
“儿臣无能,效果好象不大。”代善无可奈何的说道:“将领和士兵们只是不敢当面反驳,可是在私底下,谣言传播得非常厉害,不是说蛮子军队已经打下海州就是已经拿下东京的,更夸张的是,还有谣言说蛮子的军队已经打进赫图阿拉了——这些蠢货也不想想,这么点时间,蛮子军队就是全部插上翅膀也没这么快吧。”
“谣言泛滥得这么厉害,背后肯定有内奸作乱。”努儿哈赤平静的说道:“都是那些军队散播谣言,你查到没有?”
代善心头一颤,知道阿敏搞的那些小动作肯定已经被努儿哈赤查出一些蛛丝马迹了,可又不敢承认,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回阿玛,儿臣并没有发现有人故意煽风点火,散播谣言。”
“真是这样吗?”努儿哈赤冷笑起来,向范文程勾勾手指,命令道:“范文程,告诉你的二主子,你在军营里都查出了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