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身着大明朝廷二品正红官服的张大少爷从后帐走出,当中坐下,尾随而出的宋献策和史可法等人也在帅座两旁站定。佟养性也甚是狡猾,知道自己不可能看清楚张大少爷的真正情况,便故意躬身说道:“大金使者佟养性,奉大金汗努儿哈赤之命,拜见明国张好古张大人。——张好古大人,小使也是久仰你的鼎鼎大名了,今日得见,真是小使三生之幸。”
“佟先生,你老糊涂了吗?”旁边的张石头冷冷的喝了起来,“五年前在锦州城里,你就和我家少爷见过两次面,这么快你就忘了?”
“不愧是张好古小蛮子身边的心腹,果然一个比一个狡诈。”佟养性心中冷哼一声,这才改口赔笑说道:“小使真是老糊涂了,五年前老夫确实两次拜见过张好古大人,如果不是石头将军提醒,小使还真想不起来了。”说着,佟养性将随身带来的礼物高举过头,微笑说道:“张好古大人,我家大汗听说你贵体微恙,又承蒙你的释放信使大恩,特命小使携来百年高丽参一对,请张好古大人笑纳。”
“多谢佟先生,石头,收下。”站出来答话的宋献策,待张石头收下礼物后,宋献策又说道:“佟先生,听说你这次是奉命来和我们大明军队约战的,时间和地点你们定吧,我们大明将士早就等得手痒了,就等着在战场砍下老建奴努儿哈赤的人头,你们主动约战,我们求之不得。”
“十天后,在小凌河驿站废墟上决战如何?”佟养性试探着问道。对面史可法大怒说道:“十天?你们建奴到底是不是带把的?在这几里你们跑了怎么办?明天决战,敢不敢?”
“我大金雄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有什么不敢的?”佟养性早有准备,故意笑道:“只是我家大汗知道你们蛮子还有援兵即将赶到,准备等你们的援军到了再决战,省得麻烦。张好古大人,你急着送死,也不急于这几天吧?”
“大胆狂徒,死到临头,还敢狂言放肆?”史可法恼羞成怒,喝道:“来人啊,把这个狗汉奸拖出去,砍了!”
“得令!”旁边站出四名明军士兵,一起扑上,将佟养性按在地上。佟养性也不慌忙,反而大笑起来,大声喝道:“杀就杀,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佟养性身为大金臣子,奉命出使敌营,早就抱定了有来无回的必死决心!我只是觉得好笑,你们蛮子自称中原天朝,张好古身为蛮明伯爵、朝廷重臣、三军主帅,却鬼鬼祟祟不敢与我一个小小使者见面,派一个冒牌货和两个帮闲幕僚出来招摇撞骗,这要是传了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了大牙?”
说罢,佟养性猛力一挣,疯狂大吼道:“杀就杀吧!张好古,别以为我们大金真的不知道你已经病入膏肓了,你如果是一个男人,就以真身和我见面,约定决战时间,我们大汗也想在你临死之前,和你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了断!可你如果不敢出来,那么你也不配做我们大汗尊敬的对手,我们大汗也没什么兴趣和你决战!等你病死了,病断气了,我们大汗再带着大金军队慢慢找你们蛮子算帐!”
佟养性咆哮完时,明军大帐里已经是鸦雀无声,许久后,坐在帅椅上的假张大少爷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宋师爷,史先生,我没说话啊,他怎么知道我是假的?”
“闭嘴!”史可法恼怒的呵斥一声,又转向宋献策说道:“宋师爷,我看这个汉奸最好马上杀了,免得他回去通风报信。”
“也只能这样了。”宋献策缓缓点头,向佟养性这边挥了挥手,明军士兵会意,拖起佟养性就往外走。可就在这时候,后帐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住手!”紧接着,四个亲兵抬着一张躺椅出来,躺椅上的人低声命令道:“把灯都点亮,让这个建奴使者看清楚我。”
大帐里的蜡烛油灯全部点燃之后,躺椅上的张大少爷也露出了真正面目,让佟养性大吃一惊的是,眼前这个张大少爷竟然已经变得比努儿哈赤还要瘦上几分,满脸病色,气息奄奄,仿佛随时可能断气一般,如果不是五官容貌勉强还可辨认,曾经见过张大少爷的佟养性简直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就是五年前那个容貌姣好、俊秀有如处子的美男子张好古。这时,史可法和宋献策两人围了上来,一起说道:“大人(东家),你怎么又出来了?太医说过,你现在一定要多休息。”
“没事。”张大少爷摇摇头,强撑着坐了起来,沙哑着嗓子对佟养性说道:“回去告诉老建奴,我知道他已经猜出我的病情加重了,不过他也别高兴得太早了,五天之后,我的岳父熊督师就能赶到小凌河战场,接替我指挥全军,继续与你们建奴作战。我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在五天之内,和我来一场堂堂正正、你死我活的决战,遂了他老建奴的最后一个心愿,也遂了我最后一个心愿。二是你们就学缩头乌龟吧,我的岳父熊督师,也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小使一定将张好古大人的原话,如实转奏给我家大汗。”佟养性心花怒放的答应。张大少爷躺回睡椅,闭上眼睛,又沙哑着嗓子说道:“你可以滚了,顺便告诉努儿哈赤老建奴,如果不能和他做一个最后了结,我会非常遗憾。可现在我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如果又不敢了,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小使告辞。”佟养性欢天喜地的答应,赶紧告辞离去。结果佟养性刚走出大帐时,帐内立即就响起了宋献策和史可法等人的惊呼声,“东家,你怎么了?”“来人,快请太医!请太医!”“石头你这个笨蛋,掐人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