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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谢地。”张大少爷擦了把冷汗,拍着胸口说道:“张应昌我知道,从天启六年开始就活跃在平乱战场上,从一个参将升到总兵,也立了不少功劳,有他在潼关助战,我多少可以放心点了。”说罢,张大少爷又赶紧问道:“对了,梁大人,陈大人,河南守卫潼关的军队情况如何?把你们知道的全告诉我。”

“多谢部堂关心河南情况。”梁之栋拱手道谢,介绍道:“部堂,我们河南因为久无战事,自大明开国以来就没设立过总兵,除去地方守备军队外,仅有两员副将陈永盛和芮琦统属军队分驻洛阳、开封,协助镇守地方,但两位将军手里的兵力都只有四五千人,这次杨中丞紧急抽调军队增援潼关,总共只抽调到了大约五千军队,加上潼关原有的千余军队,所以能够参战的河南军队,仅有六千余人。”

“就这么点?太平了这么多年,武备松弛得也太厉害了。”张大少爷又皱起眉头。梁之栋苦笑说道:“部堂所言极是,河南的武备,确实太松弛了一些。但还有个坏消息,部堂大概还不知道,因为久无战事,河南军队的欠饷缺粮情况十分严重,士兵们最长的已经有九个月没有领到军饷了,亏得杨中丞甚得人望,保证战后一定如额发放,所以才没有闹起来,也老老实实的随着杨中丞到了潼关打仗。但粮草问题,杨中丞就没办法了——潼关的粮草,最多只能用半个月,杨中丞无数次派人催促,但户部和兵部的粮草何时才能送到前线,现在还说不准。”

“这完全是个烂摊子啊,杨作楫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张大少爷倒吸了一口凉气。旁边的洛阳知府陈奇瑜则战战兢兢的说道:“张部堂,你这次过境洛阳,如果想要在洛阳就地取粮的话,那卑职该死,只能对你说对不起了。河南大旱八年,蝗灾八年,官府粮库里早就是空空如也,卑职就连一颗粮食都拿不出来了。”

“别怕,我的粮草还算充足,勉强够用到潼关。”张大少爷的话先让陈奇瑜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肚子里,接下来的话却又把陈奇瑜吓得扑通跪下——张大少爷微笑说道:“这次西安沦陷,西安城里的粮草肯定损失惨重,在朝廷的军粮没有送抵前线之前,陕西军队的粮草补给,还望陈大人的洛阳府多多帮忙。”

“张部堂,你杀了卑职吧!”陈奇瑜拼命磕头,抱着张大少爷的腿嚎啕大哭,“卑职真的拿不出的粮食来了,真的拿不出来了啊!说了不怕部堂你笑,这还没到春荒,卑职衙门里的差役们,就已经有很多人家揭不开锅了,还在等着朝廷赈粮到了,才能喝上一碗粥啊。”

“陈大人,请起。”张大少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搀起陈奇瑜说道:“陈大人,你放心,我只是让你的洛阳府帮忙,暂时支援一下陕西战场,又没说要逼着你拿粮食。河南的灾情这么严重,我当然知道你拿不出粮食来,可我也知道,在你的洛阳城里,有一个人拿得出粮食和军饷支援前线。”

“张部堂,你说的人,莫非是福王爷?”陈奇瑜抹着眼泪试探问道。张大少爷微微一笑,答道:“除了他,还能有谁?每年两万多两的俸禄拿着,上千引的盐引赚着,全天下的王爷中就数他最有钱,这次他不出钱出粮谁出?”

“张部堂,你就别这梦了。”梁之栋和陈奇瑜异口同声的说道:“部堂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天启七年朝廷下旨让诸王捐款捐粮,全国二十几位全都捐了一点,就我们这位福王一毛不拔!这次杨中丞督阵潼关。临行前也求过他,还说只是借点银子和粮食,等朝廷发下来就还给他,他都一文铜钱没借,一颗粮食没给!”说罢,梁之栋又补充一句,“更可气的是,卑职陪着杨中丞去他的王府拜访借粮,他竟然吝啬到连一杯茶都舍不得上,给我们喝的就是白水——还是没舍得用柴烧开过的凉井水!”

“还有这事?福王爷竟然吝啬到这地步?”张大少爷有些不信。梁之栋和陈奇瑜一起郑重点头,表示此事千真万确。张大少爷则又是一笑,说道:“想不到福王爷竟然比本官想象的还要节约,不过没关系,节约一点才是好事——证明他的银库和粮库肯定都快要撑破了,咱们也可以多讨一点了。”

“部堂,恕卑职说一句不中听的话。”梁之栋苦笑道:“卑职敢拿脑袋打赌,就算你是五省总督兼兵部尚书,福王爷也不会卖你的面子,借给你一颗粮食和一两银子的。我们这位福王爷,实在是太可气了。”

“你们过来。”张大少爷招手把梁之栋和陈奇瑜叫到面前,在他们耳边低声说道:“只要你们配合我演一出戏,那我就保证可以从福王爷那里弄出粮食和银子来,还有你们河南军队的粮食和银子,我也可以弄出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拔毛切肉

洛阳城里有这么一栋金碧辉煌而又气势恢宏的府邸,院内花园松柏成荫,花束似海,碧波荡漾,房舍楼阁高耸,琉璃铺顶,雕梁画柱,有四季不谢之花,秋冬常青之木,与周围普遍低矮灰暗的百姓民宅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而住在这座府邸中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天启皇帝的亲叔叔、先皇泰昌皇帝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万历皇帝最为宠爱的第三个儿子、曾经距离皇位仅有半步之遥、大明朝最为富有也最为吝啬的藩王——福王朱常洵!

“混帐东西,你眼睛瞎了?鸡蛋,鸡蛋!本王的鸡蛋啊!”二月初七下午,福王府的侧门旁,咱们的福王爷朱常洵又是捶胸,又是顿足,冲着刚刚回来的仆人大吼大叫,“本王让你们去城外庄园拿几个鸡蛋回来蒸鸡蛋羹,你们竟然敢给我打破了三个!三个啊!三个鸡蛋,就这么没了!你们该当何罪?该当何罪啊?!”

“王爷恕罪,路上颠簸,小人们不小心才打破的,请王爷饶了小的们吧。”几个仆人磕头如鸡啄米,哭丧脸哀求。咱们的福王爷却一蹦三尺高,身上三百多斤的肥肉乱抖,大吼大叫道:“饶了你们?那本王的鸡蛋谁来赔?什么都别说了,这个月你们几个,每个人的俸禄扣三十文钱!还有,今天不许你们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