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三个户头的主人是谁?”范永斗赶紧问道。王秉弘不说话了,只是看着范永斗微笑,范永斗先是一楞,然后才回过神来,微笑说道:“如果贤侄肯把这个帐户的情况,还有贤侄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老夫,老夫在张家口的钱庄总号,明天就和贤侄的银号银票通兑通换。”
“范大掌柜的,泄露客官的机密,是我们银号业的大忌。”王秉弘彬彬有礼的说道:“吴二掌柜和马大掌柜在小号,现在也酸是最大的两个客官了,小号并不想失去这两个主顾,所以大掌柜在张家口的总号与小号的银票通存通兑,小号暂时不敢指望——范大掌柜的如果能高抬贵手,让小号在江南的银号,与范大掌柜在江南的钱庄银号银票通存通兑,晚辈也就感激不尽了。”
王秉弘确实奸猾,他的银号在张家口与范永斗的钱庄银票通存通兑,看似风光,实际作用却并不大——毕竟,王秉弘的银号和范永斗的钱庄总号都在张家口,存银取银的客人只不过是多了一个选择,并不能给实力较弱的王秉弘带来多大好处,而且王秉弘的银号忽然与范永斗的钱号联营,通存通兑,吴二掌柜和马俊只要不是蠢到了家,就不会不怀疑其中另有蹊跷,出了问题就更会立即牵连到王秉弘头上。而王秉弘的银号与范永斗在江南的钱庄银号通存通兑,捞的好处可就大多了——就好比二十一世纪的一个地方私人钱庄,开出的支票,能够在江南一带的工商银行所有网点提出现金,对这个地方私人钱庄的生意能有多大帮助?而且江南远在千里之外,吴二掌柜和马俊在张家口这边即便出了问题,也不会怀疑到王秉弘头上。
“操,小狐狸!”范永斗当然明白王秉弘的心思,暗骂了一句后,范永斗又微笑着说道:“贤侄,你的银号与老夫在江南的钱庄银号联营,银票通存通兑,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只是老夫想知道,贤侄手里掌握的消息,到底有没有这么大的价值?”
“绝对有这么大的价值。”王秉弘郑重点头,微笑说道:“如果范大掌柜的不相信晚辈的话,那晚辈还可以再泄露一句——这第三个人在小号开设户头时,曾经有过交代,这个户头不管收入多少,一半的银子,都要转到第四个户头上!而且晚辈前几天在与吴二掌柜、马大掌柜交往的过程中,他们曾经在酒桌上,无意中说过几句和范大掌柜有关的话。”
“还有第四个户头也参与分成?!”范永斗又是一惊,然后眼珠乱转,开始分析王秉弘的话是否造假。王秉弘察言观色,看出范永斗的心意,便又笑着说道:“当然了,空口无凭,范大掌柜的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到小号的帐房,直接查看那四个户头的银钱往来情况——晚辈的运气真的不错,那第四个户头,恰好也是在晚辈的一处分号中开设的。”
“王少掌柜果然是痛快人,这次老夫要是再不答应,那就是真的信不过贤侄了。”范永斗终于相信了王秉弘的话,点头说道:“好吧,只要贤侄把知道的情况,还有那第三个和第四个户头的情况,都告诉老夫,老夫在江南的所有银号,就和贤侄在江南的银号联营,所有银票统存通兑!”——范永斗此举也是被逼无奈,明知王秉弘要在其中占到大便宜,但事关重大,范永斗也不得不答应。
“多谢范大掌柜。”王秉弘大喜行礼,然后才坦白说道:“不瞒范大掌柜,这第三个户头,是前几天的腊月十八上午才在小号设立的,开户头的人用的是假名,凭印鉴取银,又过了几天后,马大掌柜和吴二掌柜就开始把他们的银子存到这个户头上了。但说来也怪,这开设第三个户头的人,只是交代了把他户头上收入的银子,转拨一半到第四个户头上,从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也没有从小号提走一两银子!”
“腊月十八?”范永斗心头一跳,下意识的联想起那天张大少爷在张家口的微服私访,同时心里开始怀疑,难道这第三个户头的主人,就是张好古那条小疯狗?稍微迟疑了一下后,范永斗又问道:“那第四个户头呢?户主名字叫什么?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开设的?”
“第四个户头开设的时间已经很久了,是天启元年四月在小号的京城分号开设的。”王秉弘倒背如流,“当时户头上只有十五两银子,其后一年的时间里,先后三次支走了十一两银子,只剩下四两银子,然后就再没有存取过银子,直到前几天第三个户头开始往这个户头上转存银两,这个户头上的银子才多了起来。户头的主人是个女人,名字叫杨李氏,有可能是真名字,也不排除是假名的可能。”
“这几天,第四个户头有没有取过银子?”范永斗紧张问道。王秉弘一耸肩膀答道:“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这个叫杨李氏的女人,是在我的京城分号开设的户头,转到她户头上的银子是送到京城存进她的户头上,估计她也要收到消息后到我的京城分号去确认,或者等第三个户头拿到了小号开出的汇票送给她,她再拿去提取现银。”
“很好。”范永斗飞快说道:“贤侄,贵我两号的银号联营之后,能不能让老夫派几个伙计到你的京城分号效力,专门盯住这个户头的所有情况?”
“能为范大掌柜效力,是小侄的荣幸。”王秉弘笑着答应。范永斗松了口气,谢了一声后,范永斗又赶紧问道:“贤侄,你还说过,吴二掌柜和马大掌柜,曾经在酒桌上说过一些和老夫有关的话,到底是什么话,请贤侄不吝赐教,越详细越好。”
“这点就要请范大掌柜的原谅了,当时晚辈喝得实在太醉,只是迷迷糊糊听到他们的一些酒话,没全听清楚。”王秉弘苦笑一声,详细说道:“晚辈和他们喝酒那天,是腊月二十一那天晚上,当时他们亲自来交代把银子转到第三个户头上,顺便请晚辈喝酒,晚辈就答应了。结果他们的兴致好象非常好,在福兴楼里喝醉以后,他们就吹起牛来,说是多则三年,少则两载,他们两家就能张家口八大家取而代之,范大掌柜你们八家,要么就得给他们两家打下手,帮他们赚银子,要么就给他们从张家口滚蛋!”
“从张家口滚蛋,好大的口气!”范永斗冷哼一声,心里却着实警惕——如果张好古那条小疯狗继续这么不遗余力的支持那两个活宝,三两年后,那两个活宝只要不是真的太笨,在张家口要想取代自己们还是很有希望的。紧张过后,范永斗又问道:“贤侄,那你有没有向他们打听,他们怎么让我们八家给他们打下手?或者怎么把我们从张家口赶走?”
“小侄当然问了,不过小侄也问得很策略。”王秉弘也很会拉关系,凑到范永斗耳边低声说道:“小侄对他们说,范叔父你们在八家在张家口树大根深,在朝廷里也有人支持,他们想把你们赶走,只怕是吹牛。结果那个喜欢偷别人老婆的吴二华马上哼了起来,说是他们的后台,比叔父你们的后台要大几百倍!你们如果乖乖听话,让他们从叔父你们八家的生意中抽成,那你们还可以花钱买平安,留在张家口混饭吃!叔父你们如果不听话,不给他们抽成,那叔父你们走一次私货,他们的后台就抓一次私货,就算叔父你们在朝廷里有后台,一时半会杀不了你们的头,但抓到一次就加倍罚一次的银子,要不了三次五次,就让你们倾家荡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