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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到在左,许褚在右,离得辕门最近,看看抬腿就要进去了,却是立即被吕蒙扯住,止道:“二位若想进军营,却得下马!”许褚、陈到对望了一眼,好吧,既然有这臭规矩,那就照做了。两人得了警告,无奈都下马了,那边刘备却是直接无视,扯马就要闯营!

吕蒙却是十分不含糊,眼看刘备就要进去,赶紧伸出一只手,将刘备坐下马马辔抓住了。刘备此时骑的是燕云马,是三天前从丹阳那边取过来的。燕云马先时因为在江东与祖郎一战时,全身被伤,经华佗医治,留在丹阳养伤了数个月,此刻也已经伤势复原了,也就显得格外的神骏。它被吕蒙这只陌生的手按住,自然不耐烦的带着威胁意味,对他是轻嘶一声。

刘备眼看燕云不高兴了,赶紧一啪马脸,燕云马也就乖乖的低下了头。吕蒙先前也只是急了才来拦刘备的,及至听到这声如雷的轻嘶,倒是被这畜生喷出的怒声给吓了一跳,及至被刘备制服低下头去,也不禁对刘备这匹马深感佩服,赞赏的点了点头。

陈到、许褚见吕蒙按住刘备坐下马马辔,都是不禁一愣,齐声来问:“我等下马也就是了,难道使君进营也要下马吗?吕蒙,你可不要做得过分了!”

微带威胁的口气,刘备听来也很是受用,他倒要看看,这吕蒙该怎么应付?他也故意把眼睛看向吕蒙,问道:“吕将军,你看我也要下马吗?”

“当然!”吕蒙却是不慌不忙的点了点头,向刘备说,也向陈到和许褚说。许褚立即不高兴了,但他不善语言,所以也只是哼的一声,恶狠狠的瞪着吕蒙。陈到却是脾气上来,说道:“吕蒙,你才做几天将军,就不把刘使君放在眼里了?!”

这句十分严重的话,吕蒙却只是淡淡答道:“在军中,我只知道按照军中规矩行事,别的一概不论!当初,刘使君将这支人马交给我时,我记得刘使君说过,凡在‘营中乱奔,无故喧哗,不听号令’,这些若为使君所见,使君就有理由再次要回我手上的人马。我想,这支人马既然是我好不容易从使君手上接手过来的,那岂可再轻易从我手上丢掉?更何况,使君当初跟我所说过的话,那就是命令,我何敢不遵守?就比喻今日,我想,若刘使君进这军营前先想想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便不会再不遵守这约定,还要坚持己见了。”

吕蒙这席话听起来十分嚣张,就是许褚和陈到二人都差点喝骂了,但被刘备一听,却是另一番心情。

刘备也没想到吕蒙能说出这一番话来,他是由衷的高兴。他跳下马来,将缰绳交给了身后军士,笑道:“吕蒙将军说得对,我当初既然下了这道命令,又岂能自己不遵守?更何况,若我等骑马进营,在营帐中间乱走,要是一不小心惊了马,不但犯了那‘营中乱奔’,便是惹得左右将士观看,又犯了那‘无故喧哗’了!”

随了吕蒙进了大营,一路走来,刘备越看越心喜,不由捋须笑道:“我看吕蒙将军治理军士有周亚夫之风,十分难得!嗯,就是辕门下马一事也很是值得称赞!我看不如这样,以后凡是其他军营,不论来任何人,都是无故不得在营中驰马乱奔,见辕门必须下马,这就定为规矩吧!”

陈到一听,头皮发麻。虽然他自己一向讲究军纪,也十分遵守军纪,但辕门下马那还是头一次奉行,不知道自己的那些将士可适应否?陈到的这副神情,早被刘备瞅见。刘备故意跟指着陈到,跟吕蒙说道:“陈到将军治理军营向来有一手,就是连鲁司马也曾当我面夸奖过陈将军数次!在治军方面,吕蒙你还只能算是初出茅庐,所以平时没事还要向陈到将军多多学习。”这话一完,又是看向陈到,“当然,我想我这道命令一下,陈到将军必定是第一个执行下去。”

“不敢不敢!是是!”陈到被刘备说得心里美滋滋,自然不好再说一个‘难’字,只得奉行不违。而那吕蒙,也只是初涉军旅,对陈到这样的‘老牌将军’,自然是希望多多从他身上吸取经验。更何况,早在广县城下,陈到以五千长枪兵抵挡袁谭的数万精骑的事,那是他亲眼所见,也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经典战例了。而自那一战后,吕蒙对陈到的崇拜那是无可溢言的。想他要不是治军有方,焉能指挥若定,最后获得如此大的胜利?所以他此时听刘备一说,赶紧应道:“是是!陈将军不但武功卓著,治军更是名声在外,末将在他面前顶多算个初生的小牛犊罢了,以后还要陈到将军多多赐教。”

“吕将军客气了!”陈到脾气暴躁起来那是提刀就能杀人,但要和气起来,那是让人受不了。吕蒙也难得听陈到说这样谦虚如“客气”两字,所以又是赶紧一拜,还了他一礼。

刘备见他两都客气完了后,方才问吕蒙:“我听说吕蒙你刚才在后营考校各位副将的武功?”吕蒙拱手,道:“正是!末将自接手此营以来,立马就对营中的大小将校的武功进行了细细一番的考查。这一查,末将才发现,原来这些将士武功多是良莠不齐,很多有本事的没有当上将军,倒尽被那些沽名钓誉之辈给占了位置!我想为将者在于勇,若不能有好的将校带着军士们杀敌,则一军的士气也就无法得到上升。所以,我这两日就着手考校各位副将的武功,若是能通过的则继续带兵,若是不能过的,则立即罢黜,免得妨碍士气。”

刘备听他一说,微微一笑,也没发表什么评论。及至到了营帐,刘备故意站起来查看他的案头,不由皱眉道:“吕蒙,你的案几前何以一卷书本也没有?”吕蒙一听,不禁笑道:“我在军中,一天到晚都要忙,哪有工夫去看书?本来别人还劝我摆两卷在旁边做做样子,但我想想,自己既然不看,又何必做那样子呢?所以,我这案头也就一卷书也没有了。再说了,男子汉行军打仗自当冲锋在前,读这些书本又干什么?我又不是要学孔北海那样做那高深学问,去读那么多的孔孟之书。”

顿了顿,吕蒙神采飞扬,抬着腰里的剑,说道:“本来,当初我与文丑一战大败而归,就是心灰意懒,本不欲再碰刀剑的,这才将家传宝刀送人了。可后来,使君你不但送了我这把单股剑,又跟我说了那么多激励的话,我躺在榻上就是接连想了好几个晚上,想我若不能振作起来,老是为了一次的成败而放在心里,那样岂不也就辜负了刘使君你的期盼么?于是,我从病好之后就更加勤学武功,我相信,我总有一天会超过自己,不会再让人打败的!说起来,要不是刘使君你赠我的这把剑,让我时时看到它,抚摸到它,不然我现在可能都还是意志消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