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看到吕蒙进来,却并无丝毫错愕,只是静待他走到近前。吕蒙虽是刚刚从榻上起来,却梳洗一新,穿上了铁甲,带上了铁盔,腰里也佩戴了刘备送他的单股剑。他一进厅来,两目炯然,挺胸而行,斗志昂扬,完全看不出他是刚从病榻上起来的!他的右腿胯上原来被文丑一枪扎中,差点挑断了筋骨,本以为对行走会有障碍,只没想到,他此刻每跨出一步,却都是铿锵有力,一点也不显出趑趄之态!众文武看到这里都是惊羡的神色,刘备却是放心的暗暗点头。
吕蒙到了近前,将扶剑的右手同左手一抱,作了一揖,拱手道:“见过使君!”
刘备听到他中气十足的腔音,点了点头,笑道:“子明,你的伤都好了吗?”
“谢使君关心!”吕蒙说道,“蒙的伤已完全康复了!”
“好好!”刘备连道两声好,说道:“大伤初愈不宜过度劳累,子明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先下去吧,等会我再去看汝。”
“吕蒙有话说!”吕蒙听到刘备一说,眼睛一急,脸上一红,腔调也变得有点生硬了。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刘备也并无奇怪,随口一说。他来了要是没有事,那才叫奇怪呢。
在看到刘备点头,吕蒙胆子也壮了起来。他将手再次一拱,说道:“敢问使君,我姐夫邓当从江东千里追随使君到此,历经大小数战,不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使君为什么在他一死,就急着把他带来的江东之弟并合给其他将军?”
此话一出,都是一嘘。太史慈恨不能上前扯住他,让他不要再追问下去了。要知道,这事是军师提议,刘备点头同意的,虽还未下文,但也算是拍板的事了。他这样当着军师的面问出来,岂不是明摆着要反对军师的意见,不满刘备的命令么?但他话已出口,那还有什么办法?只希望刘备不要一怒而罢斥他才好。其他知道内情的,自然无不是替吕蒙捏了一把汗。
刘备偷偷看了陈宫一眼,只见陈宫脸色也是刹间变得铁青,却是一时未曾发作。对于这事,其实正如外面所说,此事正是军师提议,刘备同意的。不过,刘备却也是迫于无奈,不得不答应的。邓当一死,军师就不停找人向刘备建议,让将邓当留下的江东子弟或者解散了,或许并合给其他将军,不然一军无将迟早见乱。
刘备自然明白陈宫的苦心,但他之所以迟迟不做决定,那是因为他早已做了决定!他是准备等吕蒙伤好了后,然后宣布将邓当旧部交与他的。所以,每当陈宫使人来问,他都是借着各种借口,不是推说就是喝骂,将事挡了回去。可一挨数个月了,吕蒙还在榻上养伤,而军师见此事就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自己亲自来找刘备,跟刘备谈了。刘备自然不能以一个小小理由而不听从军师的意见,再说,这事外面议论好久了,众将难安,他也就不好不答应了。
虽然这事答应了下去,刘备却故意卖了个小聪明,他不将正式的文书放下去,却先把风声放了出去。这样,风声一到吕蒙耳里,吕蒙自然焦急了。要知道那可是他姐夫的心血,现在他姐夫死了,他总不能把他姐夫留下的这点心血也送了出去吧?所以吕蒙听到消息后,二话不说,火急火燎从榻上起来了。当然,他的腿上的伤口毕竟太重,一时也未能愈合,自然不是他所说那样已经完全康复了。
但他为了不让众人看出来,所以适才一走进来,却故意把步子走得很是端正,完全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殊不知他脚步铿锵,跨度太大,大腿上刚刚稍微愈合一点的伤口也就被这股大力给扯开了,此刻早已是缓缓淌出血来。虽是火辣的不停传来阵痛,但少年吕蒙却兀自强忍着,没有丝毫退缩!刘备虽不能知道这些隐情,但到底也能猜得出来。要知道,他昨天还去看过他,他的伤有没有完全好,刘备是知道的。但见他为了维护邓当留下的这点心血,而不惜带伤而来,敢于据理力争,也就能看出他的这份决心和勇气了!
不过,此事是刘备先前答应下来的,要是又当着陈宫的面给反驳了,那叫军师的面子放在哪里?看来要想顺利将兵权交给他,先得让陈宫自己说出来才是。刘备想到这里,说道:“邓当的事我已经决定下来了,你还有何异议?”
“我不服!”
吕蒙也是急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跟刘备犟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