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怀远居中站在已经坍塌的城楼前面,深深的吸了一口尚且清冷的空气,心中暗道:“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这个金国名将到底有多厉害吧!”长久以来,高怀远便一直在留意仆散安贞这个金国名将,本以为今生无缘和他对垒一番了,但是命运还是将他推到了黄州城,而仆散安贞这会儿就在城外的那面帅旗之下,两个人的命运终于在今天交错在了一起。
高怀远望着军容整齐的金军阵列,紧张的心情到这一刻反倒开始有些安定了下来,既然命运让他会一会仆散安贞,那么就来吧!
经过连续数天的攻防战之后,高怀远已经不必事必躬亲对守军进行指挥了,各处的军官现在已经都熟悉了防御的战法,可以很好的指挥部下们进行各种作战,所以高怀远此时反而没了太多事情可作,只是作为一个象征,站在残破的城楼前面,鼓舞军民的士气。
胡鲁刺今日全身披挂重甲,亲自站在了主攻队列的最前面,手中倒提了一柄遍布倒齿的狼牙大棒,眼中充满血丝死死的瞪着眼前的这座黄州城,本来他以为可以轻易拿下这座城池,再立新功成就一番事业!但是没成想他到来此地之后,却如同噩梦一般,连续近十天时间,连连在这个城下受挫,无功而返,今天他的元帅就站在他们背后,他必须要以血来洗刷他的耻辱,故此他请命亲自率军出战,攻打黄州北门,誓要第一个登上黄州城的城头,否则的话,他将无颜再回金国。
随着帅旗下攻击的号声响起之后,胡鲁刺奋力振臂举起手中的狼牙棒高呼道:“金军儿郎们!随本将冲呀!第一个冲上黄州城的人将会获得重赏!杀!”
憋屈了好多天的这些金兵们紧随他的呼声,也都齐声高叫了起来,然后奋力拔足紧随其后朝着黄州城冲杀了过去。
别看黄州城连番击退金兵的进攻,但是付出的代价确实城外所有御守设施基本上都已经被拔了个干净,连他们最后一道屏障护城河基本上也快要被金兵填平,里面的河水更是所剩很浅,几乎淌水便能渡过。
而城中守军眼下唯一能仰仗的也只剩下了还算是坚实的城墙,所以这一战一开始,便会进入到近身攻城战的程度。
眼看着潮水一般滚滚而来的金军,赫然其中还出现了一支身穿宋军服饰的兵马,这次金军可以说是倾巢而出,连投降他们的宋军降兵这次也不例外的被驱赶上了战场,已经投降的这些宋军,眼下毫无选择可言,除了效忠他们的新主子之外,他们连任何退路都没有,所以今天也被放在了队伍最前面对黄州城发动了进攻,成则有功,不成则将死在此地。
而金兵驱使降兵助攻黄州,这件事顿时在城上激起了众怒,现在黄州城上下军民无不将自己视作有血性的宋人,打心里瞧不起城外这些战败投降金军的宋军,而现在他们恬不知耻的又协助金兵来攻城,顿时惹来了一片骂声。
“给老子对准那帮不要脸的东西,既然他们连脸都不要了,那咱们就要了他们的命!奶奶的!给我放!”一个宋军都头站在一架床弩旁边,指着城下冲近的那些降兵,一边破口大骂着一边指挥兵卒将床弩对准了他们,并且在矢道上装上了一支硕大的扁铲般的矛箭,下令发射。
一声敲击机括的响声过后,那支粗大的矛箭立即应声而出,直飞出城墙而去,远远的落向了正在前进中的那队宋军降兵人群之中,顿时在人群中扫出了一块空地,远远的看到血光迸溅,几个倒霉的降兵立即被横扫的飞了起来,落地之后眼看是不能活了。
就此黄州城最漫长的一天拉开了帷幕,城上的数部床弩纷纷击发,将粗大的矛箭朝城外金军阵列之中发去,连连腾起一片血雾。
在火炮没有出现之前,床弩堪称这个世上射程最远的武器了,金兵距离黄州城尚有五六百步的距离,便招致了城上的反击,首先付出了血的代价,但是这样的攻击毕竟有限,对于过万冲锋的金兵来说只能造成很少的杀伤,远不足以阻挡金兵冲击的步伐,大批金兵在主帅的注视下,低头连看都不看城上飞出的这些弩箭,依旧发足狂奔,发出着野兽一般的嚎叫声。
金兵的嚎叫声喊杀声响彻了黄州城内外,令天地闻之变色,仿佛形成了一股无法遏制的洪流,想要一下将黄州城冲毁一般。
“四百步……弩手准备!……三百步,神臂弩放!……二百五十步……二百步……弩手放!弓箭手准备……一百步……射!”有专人在为城中军民报着金兵距离城下的距离,直待金兵进入射程之后,军官们下令发射的口令顿时在城上此起彼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