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出了长安城以为得脱监牢,谁知到这大军却是另一座樊笼。前面领兵的殷开山,后面领兵的屈突通,这两个人便是樊笼铁壁,将李密这个主帅夹在中间挣都挣不开,莫说他之前想好的借机领兵叛走,有这两个人在还有房玄龄那个阴沉如鬼的家伙寸步不离的盯着,他一个兵也使唤不动。更何况军中还有一位顺路的大爷本就是骄纵猖狂的主,李密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出了城之后的李密便没了前两日的兴奋欢愉,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心烦意乱。但行军数日之后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不管是屈突通还是殷开山,对他这个主帅都算恭敬,便是那位皇族贵胄也对他和善有礼,只那房玄龄笑得总带着些阴测,李密想了想也知道这是自己的心理作怪。
自长安往东都洛阳,大军一路疾行。可是人马行进再快也不如李靖轻装简行的快,出了长安城之后他便让人弃了马车,一行十几人骑快马昼夜兼程的赶路。竟是比李密的大军快了四五日就回到了李世民军中。
李世民苦盼多日却只盼回来李靖自己,心中本就十分懊恼愤懑,等李靖将长安城中的事情说了一遍,他立刻就皱紧了眉头脸色惨白如雪。
“父皇派李密率领大军前来,元吉必然是随军一同来的。”
李世民说出这句话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竟然已经沙哑。
“若是单单只是让元吉来问罪,何必派三万大军同来?”
一瞬间,他就如抽空了气的皮人一样瘫坐在椅子上,眼神中满是绝望。他的双手紧紧的抓着椅子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一条一条都隆了起来显得极为狰狞。此时他心中的惧怕真正到了极致,满脑子都是这次必死无疑的绝望。
李靖见他颓然如此心里不由得失望了下,但很快就将失望从心里甩了出去。他若是想活命乃至位极人臣,所有希望都在李世民身上,他怎么可能看着李世民颓丧绝望?
李靖凑过去,在李世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李世民的眼睛骤然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李靖下意识的问道:“你竟然……如此大胆!”
李靖轻叹道:“殿下怎么还看不清出这局面?陛下显然已经动了那心思了,他将您抬起来以激励太子,本来就还要挑您一个过错将您打下去,如今把柄已经有了,陛下如何会心慈手软?说起来……”
李靖顿了一下眼神凛然道:“陛下纵然念着父子亲情不将路堵死,殿下您也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一道旨意下来,您被囚禁在偏殿冷宫之中不见青天,惶惶不可终日,凄凄而无望,这种日子难道殿下你忍得受得?”
“这尚且是陛下安康武德年号不换的情况下,就算您绝了那份心思安然在囚禁之处渡过余生,不谋朝政,不参国事,只发愿做一个养花种菜的田舍郎,可陛下难道就没有驾鹤归西的那一天?若是太子殿下登基继位……纵然太子不想什么不做什么,难道太子手下那些人就没有谗言乱语?三人则成虎,太子未必会忍得住!殿下到时候只怕连个处身世外的田舍郎也做不得。”
“再者……世人皆说太子宽厚,可太子真的宽厚?臣从长安回来所以知道,长孙顺德的事正是太子打探出来禀告陛下的。其心如何?殿下……您再思虑一番,若是陛下真有容您之心,为何派遣三万大军前来,为何选的人是齐王李元吉!”
“您与齐王不和这是满朝文武皆知的事,难道陛下会不知?为什么陛下选李密领兵前来,却一前一后派了殷开山和屈突通夹持?屈突通和殷开山,可都是当初太原起兵之后太子军中的人!”
李靖说话的语速极快,从头至尾都没有给李世民插话的空当。一直到将这番话说完,他才深深吸了口气静等李世民做出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