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箭暴雨一样砸进人群中,顶着盾牌的瓦岗寨士兵们疯了一样的往前跑。他们都知道,面对羽箭抛射的时候只能往前跑才会将被射中的概率降到最低。抛射的羽箭没有什么精准性可言,但覆盖式的打击威力更大。
羽箭落进人群中,就好像暴雨砸进了池塘。只是,雨滴掉进池塘中溅起来的还是水滴,羽箭砸进人群里,溅起来的是血。
一个瓦岗寨的士兵顶着自己的盾牌嗷嗷叫着往前冲,他的叫喊声并没有几分杀意在其中,相反,其中的颤音出卖了他的真是感受。羽箭砸在他的盾牌上砰砰的响着,这种感觉就好像死神在家门前敲门一样。只隔着一层包了皮子的木板,死亡距离如此之近。
他的喊声是在为自己鼓劲,他是第一次上战场,怀揣着一块馍投入瓦岗寨军中,还怀揣着一个功名但在马上取的美好梦想。刚才梁师泰的话让他热血沸腾,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嗡的一下就只剩下了向前冲的念头。
杀人!
他在心里大声的喊着:我要杀人!
只要杀够五个人,就能做旅率,手下领着一百人马,如果真的成功了,那么自己将是村子里第一个做官的人,让那些平日里欺负自己的人去羡慕吧。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快的就和他心跳节奏几乎一样。
当头顶上羽箭撞击盾牌的声音结束之后,他知道燕云寨弓箭手的第一轮抛射已经结束了。将盾牌放下来,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最初和自己一起跑的人竟然有好几个都不见了,他不敢回头去看,因为他知道那些同伴都已经倒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就算是受伤没死的人,也躲不过后面跑上来同伴的脚步。战场上,没有人有仁慈之心。
这个时候,他想起对自己很照顾的那个同乡老兵的忠告。
向前进攻的时候,防御一方的弓箭手一般最少有三轮齐射。第一轮是抛射,没有目的的抛射,谁运气差谁就会死。这个时候就要尽量弯着腰跑,顶着盾牌,千万不要把盾牌拿下来。第二轮是平射,第三轮是攒射,这个时候就是谁冲在前面谁倒霉。所以如果在第一轮抛射之后没死,那么你必须感慨找一个人躲在他背后,这样绝不会被平射的羽箭射中。
想到这里,他立刻向前看了看。
在他前面是一个看起来很瘦弱的身影,跑动的步伐有些踉跄,看着那个士兵的肩膀那么窄,举着盾牌的手颤抖的那么厉害,他有些不满意自己选中的这个同伴。明显那个士兵还是个孩子,最大不会超过十四五岁,还稚嫩的身子能为自己挡住羽箭吗?
就在他想换一个人跟着的时候,他忽然看到最前面的同伴就好像被镰刀割断的麦子一样接二连三的倒了下去,人一层一层的被羽箭撕扯下来,哀嚎声震得他的耳朵都隐隐作痛。他知道自己没机会再选择了,于是他快跑了几步跟上那个瘦弱的身影。羽箭密集的飞来,嗖嗖的声音有时候贴着耳朵呼啸着响过。
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时很善良,连杀猪都不敢盯着看的他一把拉住前面那个青稚的士兵,他使劲拉着那士兵不让他往前跑。那个嘴边还没有绒毛的士兵诧异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竟然是今天早晨还分给了自己半块馍的那个大哥哥。
他有些不明白对方的意思,还以为是对方怕自己受伤而拉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