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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风心中不禁想,若当真是如此,这批火器是给佛朗机人勾结的反贼,那么佛朗机人应当没有道理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劫掠这批货物才是。当然,这也未必不是佛朗机人的谋划,他们借故要购买火器,让这些反贼要求交货,如此说来,这批火器的动向应当都在佛朗机人的注目之下,他们既然知道对方已经发货,也知道托运的是哪些船只,更知道他们的必经之路会是哪里,天时地利似乎都已经尽占,劫掠起来似乎也方便。

张世成继续道:“到了二月初的时候,货物就已经装载上船了,因为这批货最是要紧,上面又装载着火药,所以东家很是慎重,临行时再三嘱咐,叫我们小心在意。”

柳乘风道:“小心什么?”

张世成道:“自然是小心吕宋朝廷,吕宋王庭若是得知了消息,自然会派人阻截。”

柳乘风不由颌首点头,不错,这些火器是吕宋反贼的,吕宋王庭又岂会无动于衷?如此说来……连这吕宋王庭都有嫌疑了?

可是吕宋王庭有这样的实力吗?

张世成继续道:“船队出海之后,我们一直沿着水路南下,事情似乎还算顺利,差不多快到吕宋海域时,当时我们便紧张起来,因为这批货物与反贼有关,所以我们并没有走寻常的水路,而是另辟他途,那条水路早已废置,所以走的船只不多,那一夜是三月十九,天气格外的晴朗,不过夜里的时候下了一些小雨,海上的风浪不小,而这时候,依然在我们正前的位置出现了一支船队,这支船队和我们的船队一样,也是四艘,都是巨大的福船,走在海上的人都知道,福船大多是装载货物的船只,绝不可能会是海贼,所以当时我们也没有在意,可是就在双方交错的时候,对方突然放了索炮……”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世成的脸色变得无比的紧张起来,满是后怕的道:“殿下可能不知道,这索炮乃是用最坚固的揽绳牵制尖锚利用火炮射出的,一炮下去,尖锚便朝前猛飞,直接砸中了咱们的船身,而尖锚飞射进船身之后,身后的缆绳恰好将两艘船牵扯起来,随即他们的舵手飞快的向我们的船转舵而来,又发射了几枚索炮,我们的船便与他们彻底固定,而这时候,这些水贼便沿着缆绳提着刀枪向我们这边攀爬而来,他们的人数极多,单小人这艘船便有两百余人杀来,船上的水手都知道,一旦在海上遭遇袭击,若是不能抵抗便必死无疑,所以人人都拿了武器纷纷与海贼们交战。”

柳乘风不禁道:“你们为何不动用火铳?而与他们短兵相接。”

张世成道:“船上满载着大量的火药,所以非到万不得已时,谁敢动用火器?”

柳乘风颌首点头,一般情况之下,出海的船只都会带上一些火器和火药,不过因为数量不多,所以这些火药都是层层密封,有许多重的保护措施,所以就算遇到了危险,动用火器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可是永利船队的船不一样,这可是满载着火药的船,一旦出了纰漏,那便是所有人尸骨无存。

张世成几乎是颤抖的道:“我们虽然极力抵抗,却是寡不敌众,他们从四处翻身上船,又都训练有素,一个个矫健之极,弟兄们一个个倒地,别的船是什么情况小人并不知道,只知道小人所在的昌盛号几乎已经沦陷,我便与几个水手一道乘机放了救生船,趁着海盗们在前舷鏖战的时候,飞快的逃了出来,在那大海中飘荡了七八日,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几个同伴有人因为受了伤已经死了,剩余的也都饿死,小人当时也已是昏厥过去,恰好这时有船只经过,把小人救上了船,这才逃出了生天。”

张世成说到这里时,已是泣不成声,那可怕的经历,还有许多熟悉的人突然生离死别,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只怕也难以承受。

柳乘风默默的在听,却不忘道:“事情就是这些?还有没有遗漏,譬如你是否与这些海盗照面过,他们的口音如何,相貌又如何,是汉人又或者是佛朗机人?”

张世成道:“小人只听到有人用一种汉话说什么统统不留,当时情况混乱嘈杂,至于用的是什么口音,却是不知了,可是从那一句话可以得知,此人定是个汉人。”

是汉人……那么就可以排除掉佛朗机人了?便是吕宋人的嫌疑也可以降低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