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颌首点头,道:“他来,朕瞧在宗室的面上,总要盛情款待他,待会儿你多与他说说话吧。”
柳乘风却是知道,待会儿朱佑樘肯定是没兴致和朱宸濠多说什么的,这陪客的任务就压在了他的身上,要人命哪。
果然,半柱香功夫不到,朱宸濠就到了,他穿着一身蟒袍,头顶进贤冠,风采奕奕,颇有几分乃父的潇洒,前脚跨入殿之中,先是看到了朱佑樘,喉结滚动一下,再看到柳乘风正笑吟吟地坐在一边,朱宸濠的眼中不由掠过了一丝冷意,没有在柳乘风的身上过多地停留。
朱宸濠三跪九叩地行礼,朗声道:“微臣朱宸濠,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朱佑樘的脸上露出慈爱之色,从榻上起来,将朱宸濠扶起,和颜悦色地道:“上高王远道而来,很是辛苦,来,坐下说话吧。”
见朱佑樘这个表现,朱宸濠的心才不由地放下,其实进宫的时候,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自己一切都在听父王之命行事,可是身为藩王,居然敢坏了宗藩之间的礼仪,这是恒古未有的事,朝廷若是当真要治罪,只怕他是别想出京城了。
他连忙站起来,道:“谈不上辛苦,陛下言重了。”
朱佑樘负着手,笑吟吟地打量着朱宸濠,道:“言重也说不上,还有一件事,你为何进了京城不到鸿胪寺里去下榻,却舍近求远,到什么商行中下榻了?这样很是不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朕与上高王有什么过节呢,朕常常对人说,藩王之中以宁王父子最知礼法,你倒是好了,让天下人都把朕当笑话来看。”
朱佑樘虽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意思,可是脸上的笑容和说话的口吻却完全是一副言笑的样子,倒是没有让朱宸濠太过担心,朱宸濠连忙道:“非是微臣不知礼法,只是鸿胪寺寺卿……”这个时候,不找鸿胪寺来背黑锅那才是傻子。
朱佑樘的脸色凝重起来,正色道:“原来如此,朕知道了,鸿胪寺是该要整肃一下,朕已经下旨免了寺卿赵毅夫的官职,发配去了南京,朝廷里头确实有不少官员总是应付了事,玩忽职守。是了,柳乘风,你见了上高王为何不说话?”
朱佑樘显然是不愿再和朱宸濠说下去,人都有脾气的,意思到了就是了,再和这个朱宸濠厚着脸皮说些违心的话,朱佑樘也是觉得堵得慌。此时边上就柳乘风这么个冤大头,就是他了。
柳乘风的心里暗骂一句,笑呵呵地起来,道:“陛下与上高王的宗室之情,微臣见之,很是感动不已,因此迟迟不敢言。”
这句话也算是回敬了一下朱佑樘,狠狠地恶心了他一番。朱佑樘却是面色如常,估计心里头恨不得把柳乘风拉出午门去了。
柳乘风随即又向朱宸濠拱手笑道:“上高王,一年不见,上高王风采如昔,今日你我故旧重逢,也是一桩乐事。”
朱宸濠却只是阴沉着脸,好不容易才道:“廉州侯客气。”
柳乘风见朱宸濠实再没有搭理自己的兴致,反倒来了劲,你不是和我有仇吗?今日索性恶心你一下,他一副很是热络的样子,道:“等到龙亭郡主迎娶过了门儿,你我也算是姻亲了,往后还要多多亲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