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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刘健的话,朱佑樘选择了沉默,用沉默来反对刘健的催问,良久,他才道:“朕乏了,刘爱卿先退下吧,朕会再思量思量。”

说是思量,可是刘健却摸透了朱佑樘的性子,心里不由叹了口气,知道朱佑樘这是打定主意了,只好起身离座,道:“老臣告退。”

从正心殿出来,刘健披上大髦,步行到了内阁,内阁值房里因为光线较暗,所以点了许多蜡烛,灯火通明,李东阳和谢迁二人都埋首在各自的案牍后,见刘健进来,都是古怪地看了刘健一眼。

刘健坐下,叫了书吏去斟茶,李东阳终于开口道:“刘公,陛下召见说的是什么?”

刘健在内阁里是绝不会隐瞒什么的,而且宁王的事要捂也捂不住,倒不如索性说出来,反正坐在这里的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忌讳。

刘健淡淡地道:“宁王要嫁女了……”

刘健把事儿交代下来,李东阳立即陷入思索,谢迁不禁道:“这宁王未必是真心嫁女,或许是在玩什么花样。”

刘健颌首点头,向李东阳道:“宾之怎么看?”

李东阳道:“宁王所图甚大,不过他向来是谨慎的性子,轻易是绝不肯动作的,可是一旦有什么动作,里头就暗藏着步步杀机,不得不防。只是现在,老夫是实在猜测不出这宁王到底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刘健叹了口气,道:“宁王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哪,老夫和他打过几次交道,越是与他接触,就越是觉得此人深不可测。这件事,老夫在皇上面前三缄其口,这其一,毕竟事儿涉及了宗室,这种婚娶之事,老夫也不好插什么话。其二嘛,就是不知这宁王到底有什么图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宾之说的不错,走一步看一步吧。”

谢迁忍不住道:“京师里的谣言不知刘公听说了没有?”

刘健听到谣言二字,心里叹了口气,故意当做自己没有听清谢迁的话,捡起案牍上一份奏疏来,淡淡道:“今年江西那边冰雪成灾,据说压塌了不少民宅,这事儿得抓紧些办,知会江西巡抚,立即着手救灾把。好在今年朝廷府库丰盈,倒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

十一月初十的南昌府。

这儿地处江南,往年这个时候应当是风和日丽,虽然天气也渐渐冷了,可是一般不过十二月是不会下雪的,更别说一连下个三日,大雪纷飞,江南这边的建筑大多都没有考虑风雪的影响,所以屋顶的瓦片大多没有北方厚实,南方的民宅,都以土屋居多,都是那种用土夯实了,再一层层垒起来,除了一些大户或是中等人家,都不是砖木房,因此这一场大雪下来,南昌城里遭受的灾难倒是不大,可是城外却是一塌糊涂,大量的土房子承受不住这冰凌和积雪,塌陷的极多,而失去了住处的贫民因为居无定所,再加上天寒地冻,自然都是往南昌城里涌入,想借着城墙避避风雪,如此一来,在城里,到处都可以看到衣衫褴褛的流民,流民一多,城中已是不堪重负,再加上官府的施救不及时,每日起来,这街上都可以看到许多僵硬的尸体。

所谓的盛世,其实也只是相对乱世而言而已,照样有人挨饿受冻,有人衣不蔽体,这种凄惨令南昌城里那些一座座高耸的大宅门子,那一栋栋的亭台楼榭都不禁灰沉沉的,也好在宁王得知了这个情况,立即开放了王府的各处别院,让灾民入住,甚至王府里也腾出一些地方来,让人接一些流民进王府来避避风雪,有了宁王做表率,其他的官人、商贾们无论是出自真心实意,还是装模作样,也都纷纷效仿,使这灾情得到了一些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