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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融……”席敏的脸色拉了下来,不客气地道:“规矩就是规矩,朝廷的法度岂能说通融就通融?你当这儿是菜市口,还可以讨价还价的吗?”

这一通训斥,让王韬的脸色也有点儿不太好看了。

官场里的伎俩,他今日算是见识过了,先是踢皮球,后来又是拿这种官话来搪塞,弄得他这几日疲于奔命,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早已身心疲惫,可是学生军那边急需军械,又不能耽误,王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脸色显得很不好看。

席敏眯起眼来,冷冷一笑,道:“要通融是不要想的,这种事,本官怎么通融?本官只是工部侍郎,又不是内阁阁老,这么大的事也不是本官能拍板做主,不如你再去兵部一趟,兵部那边点了头,工部这边才好行个方便。”

方才打了一棒,现在又给一颗枣子,只是这枣子是甜是苦也只有天知道,席敏又将这皮球踢到了王韬身上,这是告诉王韬,想要军械,让兵部下条子,只是王韬却深知,说是去兵部下条子,兵部那边又不知会用什么来搪塞自己,最后的结果就是,他在兵部和工部之间来回奔走也未必能将批军械拿到手。

王韬已经吃过了一次亏,当然不肯再这般像皮球一样被席敏轻易支使,这时候心里也有了一点气,正色道:“朝廷的旨意明明白白,宫里的意思也清清楚楚,学生这一次奉太子殿下和廉州侯之命特来讨要军械,大人,学生军与兵部并无瓜葛,说得难听一些,这兵部就算想管到学生军头上,兵部尚书也没这个胆子,工部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将说好的军械交割,学生军操练正急,没有军械,如何操练?大人这般推诿,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一些。”

王韬所说掷地有声,不过他的底气还是有的,他奉的可是太子殿下和廉州侯的命令,且不说廉州侯,单说太子,这可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天潢贵胄,未来的大明天子,而且王韬直接说了,兵部没有权利管学生军,兵部尚书想管到太子殿下头上,凭他也配?

这句话表面上是在轻侮兵部尚书,又何尝不是警告席敏?言外之意是说,你一个侍郎是什么东西?我可是奉了圣旨,奉了太子殿下来公干的,你若是再推诿,我也不是怕事的人。

只是王韬却是忘了,他越是摆出太子来,席敏就越是不怕,若是这时候席敏服了软,那才是受人耻笑,说他没有风骨,谄媚迎上,若是强硬反而能落到一个刚直的美名,弘治朝的官儿,骨头可都是很硬的,至少这表面上要硬朗,否则如何在当官这一行当里混下去?

席敏冷冷一笑,道:“你少和本官扯什么太子,太子殿下就是你们这些人教唆坏的,现在居然还有脸在本官面前狐假虎威,太子殿下固然是天潢贵胄,可是忠臣不私,私臣不忠。履正奉公,臣子之节。上下雷同,非朝廷之福。善事上官,便是陛下圣旨,臣也不敢奉诏,更何况是太子乎!”

此话说得大义凛然,大意是:忠诚的臣子不图私利,贪图私利的臣子不忠诚。履行正道,奉公守法,是臣子的节操。如果下级对上级随声附和,那不是朝廷的福分。现在你要我谄媚迎上,便是有圣旨,我也不敢奉诏!

席敏说罢,随即大喝道:“立即给我滚出衙堂去,有什么话就让太子亲自来说,别以为你们这些人在太子面前搬弄是非就可以胡作非为,工部的规矩就是工部的规矩,你说破了天,不按规矩来办,这军械也不会交割给你们!”

王韬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被这家伙抓住把柄了,一时气结,却又无可奈何,忍不住道:“大人何必如此?大人若要兵部下条子,学生大不了去兵部走一趟便是。”王韬当然知道正事儿要紧,这个时候也不是和席敏逞口舌之快的时候,人家学富五车,引经据典,圣人先贤的道理信手捏来,又是混迹官场的老油子,和他争辩,只怕就是说到口疮舌烂到最后也是一笔糊涂账。

席敏又是冷冷一笑道:“兵部还不够,还要内阁的条子,内阁大臣们不点头,这军械就别想到工部来领,来人,送客!”

王韬呆了一下,原以为自己后退一步,席敏自然也会行些方便,谁知竟还穷追猛打来了,兵部还不够,还要内阁,这皮球踢得未免也太远了一些。

若是这般下去,这军械天知道要哪年哪月才能领来,王韬急得跺脚,忍不住道:“席大人何故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