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郑振的态度,显得有些恶劣,倒不是他恃功而骄,只是这一次越王调集精兵去耀武扬威,他并不支持,堂堂大越国,为了蝇头小利,集结军马去恫吓别人,郑振很是不以为然,不过越王一意孤行,他也只能作罢,现在不曾想出了这么大的事,郑振当然不满,战死的将士有几个都是他的老兄弟,更有不少军马,是他辛苦练出来的,现在说没就没了,怎的不教郑振心里头不痛快。
而莫正庸则是一副忧心忡忡之色,宫里传出的消息,他还没入宫就已经有了耳闻,谁曾想到,这些流言竟有这么大的真实性,毕竟别人的话他可以不信,可是那副帅所说的话,莫正庸难道还能无动于衷?
殿内的群臣都是各怀着心思,坐在银殿上的黎晖显得坐卧不安,哪里有心思琢磨大家的心思。不过他毕竟是一国之主,就算再如何心急如焚,也不至于在群臣面前乱了方寸。
深吸了一口气,黎晖定了心,随即淡淡的道:“明人无信,先许大越为永不征伐之国,如今言而无信,突袭芒街,杀我边关将士,实在可恨!”
黎晖摆出一副从容的样子,先声夺人,大大的斥责了一番大明的背信弃义,随即又淡淡的道:“明人狡诈,海内皆知,可是我大越也不是好惹的,如今明军压境,诸卿可有拒敌之策?”
黎晖问出话来,可是整个银安殿却是落针可闻、鸦雀无声。
其实黎晖的话还算得体,毕竟人家都打上了门,口里叫骂几句也是应该的。不过骂是一回事,真要寻求拒敌又是一回事,如今大越国的北部精锐尽丧,凭什么去拒敌?这个时候,绝不是信口开河的时候,大家都谨慎的保持着沉默。
黎晖显得有些恼怒,却又觉得无可奈何,他自己都一点儿主意都没有,还能指望别人能有什么主意?可是坐以待毙是不成的,人家已经到了眼皮子底下,黎晖就算是想做缩头乌龟也是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黎晖勃然大怒,狠狠拍着案牍,大喝道:“明人欺孤太甚,孤愿调集军马,与明人决战!”
一句话掷地有声,可是谁都知道,黎晖的话中又有另一种意味,连越王都要亲征,臣下们怎能无动于衷?这时候再不表态,未免太不厚道了。
“大王……”这时候黎晖的老丈人莫正庸不得不站出来,连忙道:“大王不可轻举妄动,明人来势汹汹,岂可力敌?老臣以为,这件事……”莫正庸一边说,一边将眼角的余光落到大将军郑振身上,随即道:“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就算大王亲征,未免也太过冒险,国不可一日无君,大王千金之躯,不可轻易犯险。更何况,大王身边战将千员,其中大将军郑振,在先王时便屡立战功,有万夫不当之勇,先王临终之前,也曾有过遗命,征伐之事,大王可尽托付于郑大将军,大王若一意要亲征,何不如让郑大将军为统帅,代大王出兵。”
莫正庸的话,让一旁的郑振不禁目瞪口呆,这个老狐狸,居然把自己拉下水,他久经战阵,让他统兵倒也没什么可惧的,不过从眼下得来的情报来看,大明的军马至少在十万左右,更不知背后又多少源源不断的援军,现在越国京畿一带的精锐尽丧,总不能让他带着万余老弱病残去和明军去打仗,这不是送死吗?
郑振对这莫正庸也算是同僚,彼此都有了解,此时郑振觉得,这莫正庸倒不是真想让自己统兵,而是想通过这番话,逼迫自己表态。
郑振连忙道:“代大王出战,老臣荣幸之至,只是……”他恶狠狠的瞪了莫正庸一眼,随即道:“只是敌强我弱,老臣死不足惜,可是一旦战败,京畿由谁拱卫?依老臣来看,明军气势汹汹而来,我大越国不必与他们正面力敌,何不如收拢京畿一带的军力,纷纷集结在东京,仗着东京城的防事,拖延时间,再一面由大王下达诏令,命各地派军勤王,如此一来,明军便是人数再多,又能奈何?”
郑振不愧是老将,一句话就点中了要害,敌军势大,硬碰硬是不成的,办法不是没有,就是将所有的力量全部集中在东京,施行坚壁清野,至于什么各路大军勤王,这只是空话,大越国主要的军事力量是在东京和南掌国边境,南掌国的军马不能轻易调动,一有动静,难免让南掌国有机可趁,至于京畿的军马已经精锐尽失,只能抱成一团,借助着东京城坚守,郑振虽然没有刻意提出坚壁清野四个字,可是意思却很明白,除了集中军力固守东京,坚壁清野,否则很难与明军对抗。
郑振话音刚落,所有人都不禁点头,现在这个处境,郑振的办法算是最合适的,既不冒险,同时也能消耗掉明军,毕竟大明举兵,糜费巨大,只要拖延时间,坚壁清野,明军迟早会像数十年前那场战争一样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