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见他们不说话,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苦笑道:“怎么都不说话?”
马文升终于艰难地道:“陛下,自太祖皇帝以来,就没有敕万户侯的规矩,食邑万户;若是开了这个先河,只怕……只怕……”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这后果皇上能想象得出来的,他又沉默了一下,才继续道:“微臣倒是有个折中的办法,万户侯自然还是万户侯,俸禄可以订立在公爵之上,如此一来,虽然也破了规矩,却总算没有逾越祖制,另一方面,柳乘风以侯爵的身份领的是公爵的俸禄,想必对陛下心里也会存着感激。”
马文升这办法看上去挺好,其实就是扯淡,大明的俸禄一向就低的,贵族虽然俸禄比官员要高得多,可是公爵每年的俸禄,对一个身价不菲的人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什么享受公爵的俸禄,又能多拿几个钱?这食邑就不一样,赐予一个封地,这封地内的赋税就全归自己,若是地方荒凉倒也罢了,可是要是有个不错的封地,这一年的岁入比之俸禄要高得多了。
朱佑樘听了,心中一动,可是随即还是打消了这想法,他倒是愿意折中,可是话都已经放出去,怎么能轻易收回?而且柳乘风这次是真的立下了汗马功劳,总不能得到的赏赐,还没有周泰、朱海德之类的人少吧?
朱佑樘正色道:“若是如此,岂不是说朕出尔反尔?柳乘风,朕是知道的,他未必会怪朕,可是天下人怎么说?这一次全凭柳乘风才保住了北通州,保住了漕粮,若是朕再出尔反尔,岂不是让人以为朕刻薄寡恩?刘爱卿,你怎么看?”
朱佑樘不再去问马文升,转而朝刘健问起来。
刘健心中叫苦,皇上要一意孤行,大不了走中旨就是,内阁大不了睁一眼闭一只眼,偏偏还要问自个儿的意见,自己若是同意,这不是招人骂吗?
刘健犹豫了一下,觉得不能再滑头了,一边是清议,一边是皇上,总要做出一个选择。
刘健最终还是点了头,道:“这一次柳乘风确实功劳太大,若是有恩不赏,未免显得朝廷小气了一些,万户侯,倒也不错,不过既然要食邑,可是这食邑却要好好斟酌一下。”
刘健倒是不傻,既然反对不了食邑,那就在食邑里头做文章,繁华的府县自然是不成的,到时候朝廷肯定要闹翻天,可要是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这压力就会小许多,你不是要封地吗?那就给你,找个疙瘩地方,反正大家也不关注就是了。
朱佑樘想不到刘健会玩这种迂回的手法,不禁微微愕然,道:“那依着爱卿之言,该当如何?”
刘健淡淡地道:“廉州府物产丰饶,上一年清查户籍时,恰好人口是一万三千二百余户,倒不如直接将廉州辟为万户侯的封地。”
朱佑樘听得连连皱眉。
廉州府……
这地方,朱佑樘倒是有些印象,怎么说呢,物产丰饶倒是谈得上,有山有水的,还靠着大海,不过那地方却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廉州府的南面是碧波大海,北面则是广东、广西,西面紧邻着安南,文皇帝当年征安南,就是以这廉州府为后勤基地。
一个府,人口才一万多户,满打满算也就五六万人,可见那儿的贫瘠,这倒也罢了,问题是廉州一直都是令地方官员头痛的地方,那儿的户籍虽是万户,其实还有不少的蛮子居住,据说最大的山寨,人口就拥有十万,各族各寨之间,往往为了山田发生械斗,一次性出动数万人的都有,当地的知府拦都拦不住,只能控制住府城,管都不敢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