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一代的宁王叫朱权,封地在大宁,与燕王朱棣等王子节制沿边兵马。朱棣起兵靖难,虽是连战连捷,可是奈何兵马太少,后来便把算盘珠子打到了宁王朱权头上,一阵忽悠之后,软硬皆施,终于把这朱权逼迫地拉上了贼船,当时为了忽悠,朱棣还承诺将来靖难若是成功,要与朱权共治天下。
可是要知道,朱棣是个脸厚心黑的角色,等他真正坐了天下,岂会认账?于是便撤掉了宁王在大宁的封地,也削掉了他的兵马,把他送去了南昌,好好地‘享清福’去了。
靖难里头,宁王一直是二傻子的角色,反正就是被人糊弄得团团转,不过另一方面,虽然被人糊弄了,这历代的朝廷,对这宁王一系多少会给一些优待来做补偿,多半因为这个,让宁王一系难免骄横一些。再加上祖上的嫌隙,也让宁王一系心生怨恨,这一次好不容易进京,看到这京城的繁华,想到同是靖难,朱棣一系坐拥天下,住在紫禁城中好不潇洒。自家却是窝在南昌,南昌的王府与这紫禁城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然而然的,宁王和那次子上高王心里就更加不满了。
不过虽是如此,朱佑樘也不可能因为一个骄横二字,就把这一对父子办了,毕竟朱佑樘不是朱棣,脸不算太厚,心也不算太黑,更何况朱佑樘一心要做唐太宗那样的圣君,更不可能加罪藩王而在自己的身上留下污点。或许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宁王看清了这一点,才敢如此傲慢。
朱佑樘深吸了口气,脸色渐渐地缓和一些,道:“宁王入朝,极力称赞次子上高王的学问,又提议要让宗王子们在十日之后保和殿里比试文章,考校宗室们的学问。”
朱佑樘忧心忡忡地道:“太子的学问,你是知道的,若是那一日被各藩国王子力压,朝廷的脸面何存?朕也不指望太子能超卓绝伦,只望他不要在保和殿里出丑就成,免得被天下沦为笑柄。太子的师傅倒是不少,可是朕知道他最听你的话,你这一次,权当是临时抱佛脚,无论如何,也要在这十日之内好好都调教一下太子的学问。这是关系着朝廷脸面,关系着皇家威严的大事,你知道吗?”
柳乘风这才知道这皇帝为何心急火燎地召自己入宫了,按理说身体调理好了大不了发个旨意颁布点赏赐也就是了。召入宫来特地感谢完全没有必要。现在才知道,这皇帝是出了麻烦,而且还非自己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帮忙不可。
宁王提议宗师子弟比试学问,多半是在南昌时就听说过太子耽于玩乐,因而故意冠冕堂皇的提出来,要皇室出点儿丑,也有另外一层意思,是要告诉朱棣的后人,咱们宁王的子孙虽然没有做皇帝,可是却一个个有贤才,暗地里,有耀武扬威之意。
可是偏偏,宁王提出的建议,朱佑樘不但不能将他如何,既不能治罪,又不能拒绝。毕竟弘扬儒学是弘治皇帝三令五申下达的政令,若是拒绝,就等于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宁王有够嚣张的。”柳乘风心里暗暗地想,居然有胆子给皇帝难堪,这老家伙莫非是藩王当腻了,想尝一尝砍脑袋的滋味?
不过柳乘风随即也就可以理解了,那些藩王就如井底的青蛙一样,平时都呆在藩地作威作福,可谓是万人之上,穷奢极欲,大明的国策,对藩王也都是养猪的策略,给他们吃好喝好,无忧无虑,在这种环境之下成长的人,多半都是目中无人、肆无忌惮之辈。再加上宁王身份上隐隐高于诸王,甚至颇有几分藩王之首的感觉,这宁王在南昌府嚣张惯了,一见了朱棣一系的宿仇,自然忍不住要刁难一下,好显摆一下自己的威风。
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愚不可及,难怪十几年之后,宁王会愚蠢到去谋反。
不过宁王和柳乘风没什么关系,眼下当务之急,是不能让太子殿下丢脸,毕竟这一次比试,是朱家各系之间的暗斗,若是朱厚照那小子半天憋不出个屁来,这皇家的颜面就算是丢尽了。
面子问题,莫说是皇室,就是寻常百姓家也一向看得极重的,若是自己这一次事情办得好了,皇上龙颜大悦之下,自然会有无数封赏,扶摇直上虽然未必,可是至少也在皇帝的心目中留下一个能臣的印象。有了这个印象,这荣华富贵还会少吗?
可要是失败了呢?
柳乘风的信心也不是很足,太子的底子就在那里,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只是眼下皇帝已经开了口,柳乘风也只能硬着头皮试一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