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雷突然正经起来,温声道:“不要让自己的姓氏成为负担,那是一种荣耀。”
伯赏赛阳猛地抬起头,只见秦雷正友善地望着自己,明亮的眼神直达内心,却毫无一丝戏谑之意。
秦雷说中了,伯赏赛阳十四岁起随父戍守边关。众将唯恐折了伯赏家的独苗。像一群老母鸡一样,把他这只小鸡牢牢的呵护在羽翼之下。不敢让他遭受风雨。老元帅也是心情复杂,既想狠狠磨砺他一番,让他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好把伯赏家发扬光大。又怕万一有个闪失,断了伯赏家的香火,负了地下的父兄。
至今两年过去了,伯赏赛阳还是被牢牢锁在中军。上不了前线。未立寸功,却袭荫封了个常胜伯,还官居伯赏元帅地卫戍校尉。
这种得来不费吹灰之力的高官显爵,反而成了伯赏赛阳地心魔。他甚至不愿提起为自己带来一切的姓氏。因而秦雷一问之下,便开始莫名烦躁。再问之下便失了锐气。这种心理变化,自然逃不过已经有些成精的秦雷。
秦雷见他沉默不语,拍拍他的肩膀,指了指江边的方向。轻声道:“你可愿意陪孤走走?”
伯赏赛阳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跟在秦雷身后。
出了中军营,一列列出操的士兵从两人身边经过,见到伯赏校尉,皆都整齐地行礼,无一例外。反观伯赏赛阳,回礼时却有些拘谨。或者说是不自信。
待走远一下,秦雷突然问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向你行礼吗?”
伯赏赛阳有些不想说话,勉强挤出几个字道:“因为我姓伯赏。”
秦雷点头道:“昨日里与你父亲饮酒,他说了很多。”
伯赏赛阳点点头,表示知道。
秦雷的目光从远处浩浩汤汤的大江,转向脚下的红土地。弯腰捧起一抔血色的土壤,轻声道:“我才知道,这土地是被那十八万不屈忠骨的鲜血染红,是被你的长辈的英魂护佑。”
听秦雷提起自己地父兄,伯赏赛阳的腰板不由挺得笔直。呼吸也有些粗重。
秦雷再把视线投回莽莽的大江。缓缓道:“这里的英灵需要你伯赏家的男儿守护。你伯赏家的千秋忠魂需要你来传承,但你伯赏家地不世功勋却还要你来延续。是不是感到沉重到艰于呼吸。矛盾到进退失措。”
“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始终笼罩在父辈的阴影中,是不是怀疑自己一生也走不出这个窠臼?”
伯赏赛阳感觉自己在秦雷面前仿佛没有了任何秘密,每一句话语都能直达他的内心。终于,伪装的面具被戳破,貌似的坚强被击碎,多年来的痛苦根源被秦雷毫不留情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