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个搭手的内监轻手轻脚的进去禀报,过了一会,出来对秦雷轻声道:“殿下,太后让您进去。”
秦雷朝他感谢的笑笑,即使是在深夜里也能感受到他笑容中的真诚。那位内监极是受用,在秦雷和他擦肩而过时,忍不住小声叮嘱道:“太后吃斋礼佛,最不喜喧哗。”
秦雷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迈步进屋。
屋中反倒没有外面亮堂,几盏灯火都用黄纱灯罩罩着,光芒橘黄柔和。厢房中的家什也色调朴素,虽然用料定然珍稀无比,但造型古朴,没有什么精雕细琢。连地上的羊绒地毯都只是简单的绣了些云纹。在黄色灯光下,整个房间看上去协调自然,没有丝毫想象中的贵气逼人。
在这间屋中,一切物品的价值都回归原本。材料再珍贵,做成座椅也是用来坐而不是用来瞻仰的。做成地毯也是用来踩而不是炫耀的。物就是物,而不是地位或者身份。
秦雷心中升起一丝明悟,这位太后是一位享受过无边富贵,而后勘破这富贵,不再拘泥于物的老人。
这些思绪说起来不短,其实只用了一瞬间。当秦雷见到坐在逍遥椅上微笑望着自己的老妇人时,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老人身前,推金山到玉柱跪了下去。
伏首颤声道:“孙儿拜见皇奶奶。”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听到一声‘皇奶奶’,自秦雷进屋起,表情一直很沉静的老妇人情绪终于出现波动,她点头道:“好好好,快起来,让皇祖母看看。”声音柔和,却称不上慈祥。
秦雷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
昏黄的灯光下,一位少年跪在老人脚下,神色欢愉,却止不住的泪流。
世上何事断人肠?
老太太早已凝固的心弦仿佛被温柔拨动了一下。她伸出双手,轻轻抚摸秦雷的黑发,端详着他俊秀的面容。良久才长舒一口气,似乎要把胸中的块垒随着这口气吐出去。
屋内的气氛有些怪,温馨的古怪,古怪的温馨。
不知过了多久,老太太终于还是说话了:“小五啊!起来坐着说话。”声音亲昵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