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啸林怦然心动,他本是睚眦必报的狠人,陈子锟派人几度三番暗杀自己,房子都给打成了马蜂窝,至今还在东躲西藏,这口气岂能咽得下去,既然卢永祥就要卷土重来,陈子锟这个所谓的大帅蹦达不了几天了,何必再瞻前顾后,他一拍桌子道:“好,干他娘的!”
送走卢小嘉后,张啸林又盘算了一会,觉得这事儿不能泄漏,即便是对黄金荣也不能透露半句,以往和陈子锟对抗的时候,吃亏在武器落后,这回不能重蹈覆辙,他叫来心腹耳语一番,心腹领命去了。
……
南市,米家,三个不速之客突然登门拜访,为首一人提着口皮箱,操一口土得掉渣的外地方言说了一通,舅舅只听明白彩礼两个字,来人放下皮箱走了,米家人顿时全都扑了过来,迫不及待的打开箱子,但见满眼花花绿绿,全是钞票。
“发财了!”舅舅欣喜若狂,抓起一把钞票贴在脸上猛亲,舅妈也喜笑颜开,嚷嚷道:“走,去大马路,去先施百货公司,买东西去。”
米姨听到声音,急忙从楼上下来,看到一箱子钞票,猛扑过来按住箱子盖说:“等等,怎么个分法要讲清楚,我拿九成,剩下的归你们。”
舅妈当场翻脸,唾沫星子横飞,叉腰争吵起来,说什么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阿姐你已经不是米家的人了,带着俩孩子赖在家里混吃混喝也没贴补多少,已经忍你很久了,现在还想分九成,哪来的好事,最多给你四成。
米姨针锋相对,说我们娘三又不是白吃白住,林文静干了多少家务,这都是能折算成钞票的。
吵来吵去,互不相让,放学回来的林文龙蹲下身子,从桌底下捡起一张钞票念道:“江东省军用票……”
一时间鸦雀无声,大人们只顾狂喜和争吵,居然忘记看这一箱子钱到底是什么钞票,上海滩金融情况复杂,英镑美钞法郎荷兰盾、还有中国银行交通银行招商银行发行的钞票,林林总总不下十种,但无论哪一种起码都能流通,江东省军票可是货真价实的废纸,连草纸都不如,起码草纸还能擦屁股,军票唯一的功能就是塞在炉膛里当柴火。
一家人陷入巨大的失落中,继而是愤怒,这个姓陈的不但是土匪,简直就是无赖,拿军票糊弄人,得亏他想得出,本来还在吵架的一家人迅速将矛头调转,一致对外,痛骂陈子锟卑鄙,痛骂白先生办事不力。
“阿拉的女儿,绝对不能嫁给这个骗子!”米姨说。
“阿拉和姓陈的势不两立!敢拿废纸糊弄老子,册那!”舅舅也发了狠,一生气将满满一箱钞票全都倒进灶间炉膛里,一万张江东省军用票化作了灰烬。
……
慕易辰帮陈子锟买了一套石库门的公寓房,有煤气电灯自来水,有洗手间和厨房间,家具也是现成的,欧式铜架子床,红木桌椅,挂上窗帘,铺上地毯,再在餐桌花瓶里插上一束康乃馨,梦想中家的感觉扑面而来,林文静感觉都要醉了。
家里还雇了一个老妈子,四五十岁,低眉顺眼的,一口一个太太,叫的林文静很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