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日租界,姚依蕾一家都住在姨妈的公馆里,姨夫在日本正金银行做高级经理,家里房子绰绰有余,汽车佣人都是现成的,住着倒也舒坦。
姚依蕾已经在这儿住了一天了,还不见陈子锟来寻,甚至连电话也没打过一次,可把她气得够呛,可碍着面子,又不好跟家里人讲这件事,只能硬憋着。
姚依蕾,姚太太,还有姨妈三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闲扯逗猫,正无聊呢,忽然姨夫拿着报纸匆匆进来,大叫道:“不好了,这世道全乱了。”
姨妈慌忙道:“怎么了,打起来了?”
“王承斌带了一千多兵,把大总统扣在火车站了,正逼着让交印呢,唉,曹锟真是逼人太甚啊。”姨夫感慨道。
姨妈白了他一眼道:“我当多大事呢,总统是曹锟捧上去的,现在拉他下来,还不天经地义,乱就乱呗,反正咱们住在租界里,有日本军队护着,再乱也乱不到咱们头上。”
“妇道人家。”姨夫摇着头,不屑一顾。
姚启桢叼着烟斗出现在二楼:“怎么回事,有北京最近的消息么?”
“姐夫,北京方面没什么消息,倒是大总统带着幕僚班子跑天津来了,正在火车站被王承斌逼宫呢。”姨夫解释道,姚启桢不但是他的连襟,还是交通银行副总裁,两人都是金融界人士,又都是留日出身,共同语言甚多。
姚启桢重重的叹口气,从楼上下来,六月的季节,天津的天气已经很热,他穿了一身拷绸的裤褂,叼着石楠烟斗,往沙发上一坐,道:“去年王承斌在天津请黎元洪复任总统之际,涕泪俱下,感人至深,时隔一年,竟然如此逼迫,简直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堂堂民国总统被军人挟持,这在国际上是要闹笑话的。”
姨夫道:“这次拥曹派做的是鲁莽了一些,吃相有些难看,看来曹锟是迫不急待的要做这个大总统了。”
姚启桢道:“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曹三傻子可一点也不傻,他不做总统,吴佩孚也不答应啊,眼下就看他能不能摆平那些国会议员了,直系可不比皖系,有大把的日本借款可以糟蹋,就那点可怜巴巴的关余、盐余,退还的庚子赔款,还不够政府开销的呢,怎么收买选票。”
姨夫道:“姐夫,到时候他要是向银行伸手,你们借不借?”
姚启桢淡淡一笑:“到时候再说吧,反正出的又不是我私人的钱,对了,临城的事情解决了没有?”
姨夫将报纸递过去道:“总算有条好消息,抱犊崮上的西方人质已经全部获释,政府收编了土匪,你那位东床快婿可立了大功了,在洋人那里他的名气已经快赶上吴佩孚。”
姚启桢却不接报纸,冷哼一声道:“这小子就是个愣头青,拼命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