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布、图海和察尼全都不说话,但也全都面有忧色,吃不准吴老汉奸到底会不会灭绝人性到用这样丧心病狂的招数。而尚善战栗了许久后,忽然又说道:“简王爷,图中堂,要不我们撤吧,放弃荆州向彝陵或者襄阳突围,到彝陵或者襄阳去继续抵抗吴狗。主子那边,只要我们向主子奏明实情,说明荆州城实在无法坚守,相信主子也会理解我们的难处的。”
喇布和察尼还是不说话,肚子里却开始动心,图海则坚决摇头,斩钉截铁道:“不能撤!一是我军野战不如吴狗,吴狗又正在众志成城立誓复仇之时,我军一旦弃城,必在野战之中遭到吴狗迎头痛击!二是荆州已经是我们大清在长江中上游的唯一钉子,一旦放弃,四川吴狗与湖广吴狗立即联成一片,吴狗没有了后顾之忧,我们大清的中原、江南和西北可就要同时告急了!”
“那吴狗如果掘堤怎么办?”尚善追问道:“保住了军队,我们大清还有一线生机,还有反攻的机会,但如果把湖广最后的这支军队也丢了,我们大清还拿什么阻拦吴狗杀向中原?”
面对这个先有鸡还是有蛋的问题,图海也无言可对,沉默许久后,图海才有气无力的说道:“荆州大军是由简王爷统率,奴才只有建议之权,具体是否放弃荆州,还得请简王爷乾纲独断,奴才遵命而行就是了。但还是那句话,奴才反对立即放弃荆州,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固守为妙。”
皮球被踢回喇布面前,喇布暗骂图海奸诈之余,也只能十分勉强对尚善和察尼说道:“再看看吧,如果确定了吴狗要掘堤,为了保存我大清军队的元气,本王是可以考虑放弃荆州突围。如果吴狗还是不肯掘堤,荆州,本王绝不放弃!”
“叔父,那我们怎么确定吴狗要掘堤呢?”察尼忽然开口向喇布问道。
喇布呆了一呆,又看看图海、察尼和尚善三人期盼的眼神,最终还是无力的低下脑袋,哭丧着脸说道:“本王……,也不知道。”
……
被图海和喇布说准了,与此同时的吴军大营中,已经全部迁移到了高地的吴军众将大部分都是怒火冲天,联名拜见吴老汉奸,一致要求吴老汉奸掘毁万人江堤,水淹荆州全城,报复清军前夜的无耻举动。而吴老汉奸本人也开始动摇,甚至还开始产生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年龄越大心肠越软,为了荆州百姓而甘愿错过快速有效歼灭敌军的有效战术。犹豫之下,吴老汉奸只得答复众将,要求吴军众将再给自己一夜时间考虑,第二天清晨再给众将答复,吴军众将这才散去。
天色终于全黑了,寒风凛冽的夜空中还飘起了荆州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花,但吴老汉奸坐在吴军中帐的地图沙盘旁捏眉沉思,始终都是一动不动,对卫士劝说自己回帐休息的好心建议置若罔闻,仿若入定。一直到了接近二更,卫士通报说卢胖子求见,吴老汉奸才缓缓开口,“让他进来。”
片刻后,卢胖子进到中军大帐,向吴老汉奸单膝跪地,行礼请安,吴老汉奸却又象是入定了一般,也不叫卢胖子起身,只是继续捏着眉头,苦苦思索,马屁精卢胖子也不敢起身,只是单膝跪在吴老汉奸面前耐心等待,中军大帐中安静得连帐外的雪花落地声都几乎能够听清。
“一峰。”许久后,吴老汉奸终于开口,声音无比低沉的说道:“老夫记得,我军之中,是你第一个提出掘堤攻城战术,被老夫拒绝后,你是怎么想的?说实话,本王不怪罪你,你是不是觉得本王老了,糊涂了,胆小懦弱了?”
“祖父,那孙婿说实话了。”卢胖子轻声答道:“祖父误会了,孙婿的战术被祖父否决后,孙婿不仅没有对祖父有半点不满,相反的,孙婿还对祖父你充满敬意。自古以来,能象祖父你这样交战之时还考虑万千生灵的人,真的不多。”
“这么说来,你认为祖父没做错了?”吴老汉奸又问道。
“回祖父,祖父的决定不但没错,还是太对了。”卢胖子难得诚恳的说道:“就象祖父形容孙婿的一样,孙婿确实是一个做事只问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孙婿情愿放弃满狗的荣华富贵,自愿跟随祖父起兵反清,目的又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兴汉灭满,解救汉人百姓于水火?”
“虽然掘堤淹城,是为了更快更多的解救全天下的汉人百姓,付出一定牺牲可以说得通,良心也过意得去,但是对荆州城里的汉人百姓公平吗?对荆州府的汉人百姓又公平吗?他们是无辜的,孙婿的战术是自私的,而祖父你的决定……是伟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