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一个,好对付。”周培公心中暗笑,知道汪士荣虽然来势汹汹,其实言之无物,并没有半点论点论据,更别说推翻自己的论点理由。当下周培公微笑说道:“良臣先生又误会了,卑职万不敢为了个人私利愧对云贵将士百姓,更不敢动摇平西王府根基。卑职只是想请王爷为家国天下计,也为了王爷的个人声望计,行互惠互利之举,适当延长大清朝廷所承诺的军饷钱粮支付期限,上报君恩,下收民心,岂不妙哉?”
说罢,周培公也不等汪士荣继续发飙,马上微笑追问道:“倒是良臣先生你,既已深明此理却又在苦苦相逼,一意孤行鼓动王爷不可延长期限,莫非,良臣先生是想把平西王爷推到迫君荼民的不忠不义之地?”
“谁说我鼓动王爷不可延长期限了?”汪士荣脱口反问。
“很好。”周培公大声鼓掌,笑道:“看来卑职确实是误会良臣先生了,原来良臣先生并不打算鼓动王爷拒绝延长期限,而是想请王爷为家国天下之举,行明智之举!卑职该死,卑职这就向良臣先生告罪。”
说罢,周培公还真的弯腰行礼,无比潇洒的向汪士荣打了一个千儿。汪士荣却傻了眼睛,想要改口却又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只能是呆立当场,一时之间根本不知所措,那边吴老汉奸和胡国柱也是双眉紧锁,暂时找不出什么话来应付周培公的说词。而王煦却长舒了一口气,忙向吴老汉奸拱手说道:“平西王爷,下官的这个随从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清楚了,万望王爷权衡利弊,千万不要辜负圣上之望,黎民之望,以家国天下计,适当体察一下圣上与黎民百姓之艰难,大清朝廷之窘迫。”
“关于这点……”话说到这步,名誉上还是康麻子臣子的吴老汉奸也不方便公然拒绝,只能迟疑着说道:“且容本王三思。”
“既如此,那下官就多谢……”
见吴老汉奸态度送动,王煦大喜之下正要行礼道谢,那边周培公却怕夜长梦多,赶紧抢先行礼,抢着说道:“王爷,请恕卑职斗胆多说一句,时间不多,还请王爷速做决断,以安天下之心,厚王爷圣德全名。”
“大胆!”吴老汉奸乘机脸上变色,怒道:“你是何等人,竟然还敢阻止本王三思?”
“卑职不敢。”周培公恭敬告罪,又更加恭敬的说道:“王爷,卑职也是为了你着想,请王爷不要忘了,今天已是十一月二十三,拒绝和约约定的三月之期,已经只剩下了四十余日,王爷倘若再不做出决断,只怕时间就来不及了。我大清皇上与大清朝廷为筹措钱粮,已经把加征之钱粮数字下放到了各省各府,倘若王爷不赶快做出承诺,各处地方官府一旦开始征收,王爷的千古忠名,那可就毁于一旦了。”
“那是你们的事,谁叫你们这么慢才做出反应?”吴老汉奸傲然答道。
“王爷恕罪,武昌与京城远隔千里,消息传递缓慢,这已经是卑职们最快的速度了。”周培公拱手解释,又小心翼翼问道:“卑职斗胆揣测,王爷麾下之人中,可是有人借口军饷钱粮支付时日越长,对于王爷越是不利,所以王爷才迟迟不肯下定决心?”
吴老汉奸花白眉毛一扬,心惊之余难免对这个周培公益发的刮目相看,那边胡国柱也是暗暗心惊,赶紧叫来一个卫士,在他耳边低声交代几句,让他匆匆下去行事。这时,吴老汉奸已经冷哼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
“若真有此类人物,那卑职认为,此人理当处斩!”周培公语出惊人,“此獠包藏祸心,妄图为了一己私利而离间王爷与圣上的君臣之情,重掀战祸,陷王爷于不仁不义之地,让无数云贵将士鲜血白流,百姓血汗白白挥洒,不仅其罪当死,而且罪当凌迟!”
素来耳根极软的吴老汉奸三角眼中闪过疑惑,凝神倾听周培公见解。只见周培公表情激动,态度激昂,挥舞着手臂大声说道:“请王爷明鉴,倘若王爷坚决拒绝宽限时日,对谁最有利?不是我们大清圣上,也不是大清朝廷和黎民百姓,更不是平西王爷和平西王府上下的将领士卒,而是献计奸贼!”
“倘若王爷拒绝宽限时日,我大清朝廷必陷入两难之地,要么就是对百姓敲骨吸髓,搜刮民脂民膏尽量凑齐钱粮——但即便如此,能否凑齐如此巨额的钱粮军饷,还是两说!朝廷凑不齐这笔钱粮,王爷你怎么办?是有多少收多少,既背负民怨所指又费时费力催促讨要?还是索性撕毁和约,不要这笔钱粮而重新开战,既辜负云贵百姓与平西王府将士的和平期望,又背信弃义失信于天下?进退两难,王爷你如何选择?”
“可是,这献策之人,又能在其中捞到什么好处呢?假设王爷你有多少收多少,情愿背负民怨所指又费时费力讨要,那么他身为当事之人,必可在其中大捞好处,让王爷做恶人而他落实惠,其心可诛。倘若王爷你撕毁和约,失信于天下,重新开战以武力催讨军饷粮草,那么此贼不仅不用担负半点责任骂名,还可以乘机在战事之中获取渔利,或是升官发财,或是拥兵自重,或是背主负恩,甚至勾结台湾郑逆与前明余孽,不管那一桩那一件,都可以让他青云直上,金银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