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横肉壮汉得意洋洋的说道:“别看老爷我现在穿成这样,其实老爷我以前是曲靖知府衙门的副捕头,随时可以把你们抓进大牢打上几十大板!怎么样?吓到了吧?”
“哦,原来是捕头老爷。”那中年乞丐点头,收起被克扣了一半的劳务费,拉起之前那个小乞丐就往南走,又说道:“小兄弟,走吧,别让捕头老爷发火了,我们到别的地方搭伙要饭去。这里我不太熟悉,你认识去曲靖的路吗?”
“认识,大叔,你也要去曲靖要饭吗?我是从宣威要饭来的,听说曲靖那边新来了一个好县太爷,日子好过了,去那里找得到事做,饿不死。”
第九十八章 见微知著
“李率祖这件事上,我是不是过于轻率了?在没有一击毙命的把握前,直接就和李率祖翻脸决裂,公然宣战,是不是太轻敌和太冒失了一些?”
仰面躺在交水河石桥的河滩上,看看后方官道两旁成千上万的穷苦百姓,看到他们扶老携幼、拖儿带女自发来到这里,顶着烈日酷暑等待钦差队伍,卢胖子既是感动,又是愧疚。擦去一把额头上的油汗,再转目去看天空的蓝天白云,卢胖子开始自我检讨起和自我审视起自己在与李率祖决战一事的功过得失来。
也是到了这一刻,卢胖子才开始意识到,在官场决战的正面交锋中,拥有民心和掌握证据并不是绝对优势,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官场上正面较量中唯一能打败敌人的只有两个字——上意!
你就是有着再充足的证据、再充分的证据、有着再多的民众百姓支持、再巨大的民心所向,只要上面的人不愿意看到你的敌人输,不愿意看到你的敌人完蛋,被你打败,这些东西就是两个字——狗屁!
就好象某县给鬼子立碑一样,犯了那么大的众怒,国人皆曰立碑人该杀,可是立碑人又被怎么样了?上面不点头,谁敢动他一根毫毛?
李率祖一案也是明证,李率祖在曲靖为非作歹、荼毒百姓这么多年,云贵官场就真的没一个人知道?就没有一个人想扳倒李率祖?就算这些人真的不知道,全都不想扳倒李率祖,那么被李率祖整得灰头土脸的吴三桂总不会不想报仇雪恨吧?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位高权重的吴三桂又把李率祖怎么了?是吴三桂怕背上报复嫌疑不敢对李率祖下手,还是上面有人不想让李率祖倒台?象李率祖这样听话孝顺的忠心走狗,又肩负着监视吴三桂一举一动的重任,螨清朝廷舍得随便动他?
在此之前,卢胖子也不是没有顾忌过李率祖的出身背景,可是看到曲靖百姓控诉李率祖的累累罪行,又考虑到不扳倒李率祖就不敢放手大干,再加上吴三桂在背后怂恿默许,卢胖子就有点头脑发热了,在曲靖立足未稳就冒冒然向李率祖宣战,决心和这个老东西拼个你死我活,除掉这个铁杆汉奸、鞑子眼线,华夏败类!
做出这个决定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卢胖子被之前的一连串胜利冲昏了头脑,觉得自己已经接连扳倒了施琅、傅弘烈、图海、岳升龙和赵良栋等一大帮螨清名臣良将,把孝庄、小麻子、鳌拜、索额图和王煦等等等等名人牛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收拾一个名声奇臭又官卑职微的李率祖还不是手到擒来?能有多大难度?
可是直到今天,卢胖子才猛然醒悟,自己以前之所以能够连战连捷,完全是因为自己掌握历史,知道这些名人牛人的隐私机密,能掐住他们的七寸,自己又是躲在背后放冷箭捅刀子,箭箭刀刀正中要害,逼得他们的上司主子不得不对他们下手,不按官场的正规套路行事,自己才能连连得手——可是在李率祖这件事上,自己是和李率祖公然斗争,正面决战,一切都是按着官场上的套路来,经验严重不足不说,又拿到了李率祖的什么致命把柄?
贪污腐败?荼毒百姓?狗屁!这些罪名都能扳倒官场敌人,那这世上早就没有官员了,早就全部死光死绝了!
头脑发热就算了,更可怕的是轻敌大意,林天擎刚刚抵达云南上任又公然表示了对卢胖子的偏袒回护态度后,卢胖子已经料定了李率祖必然会不择手段把事闹大,借以自保和制造机会让后台靠山出面干预,可卢胖子却没有抓住林天擎站在自己一方的大好机会给李率祖致命一击,又因为要赶到昆明正式完婚,给了李率祖一个喘息的机会,也给了死对头孔四贞、周昌插手干预的机会,带来了无穷的后患。
头脑发热又轻敌大意带来的后果当然是惨痛的教训,一个孔四贞突然半路杀出干涉施压,一下子就把立场中立还稍微偏向己方的云贵总督卞三元压得不敢动弹,不敢把案子压在云贵境内处治,也把重要盟友老狐狸林天擎逼得被迫避嫌,不敢公开搀和,甚至都做好了留一手弃卒保车的打算。然后李率祖的背后靠山康亲王又出乎预料的强势登场,强行为李率祖出头施压,在本已严重偏向卢胖子的斗争天平增加了一块重要筹码,一下子就把形势逆转了过来,胜利的天平,也逐渐偏离了卢胖子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