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佛爷,那这封信的真假呢?”苏麻喇姑追问道:“虽然信上提到的军饷数字和林天擎向皇上禀报的一样,还透露出了吴三桂打算再做适当让步的重要消息。可是要说王煦是贪官,收了吴三桂的银子,奴婢第一个不信!”
“苏麻,还记得李自成打进北京的时候吗?”孝庄缓缓说道:“当时崇祯为了筹措军饷对付李自成和我们大清,向大臣们募饷,大臣们一个比一个叫穷叫得凶,可是到了李自成打进北京的时候,用刀子架在他们脖子的时候,他们交银子又一个比一个快了。——这是汉人的通病,也是所有官员们的通病!”
“祖母,这么说来,你怀疑王煦只是一个大奸似忠的伪君子,真的收了吴三桂的银子了?”小麻子紧张的问道。
“王煦收不收银子,是不是贪官,这点并不重要。”孝庄冷笑说道:“朝廷里的贪官还少了?索额图,明珠,对喀纳,吴六一,这些那一个家里不是金山银山?光靠他们的俸禄赏赐,能支撑得起这么大的家业?所以说,贪官并不可怕,关键是这个贪官的屁股坐什么位置——如果坐的位置不对,那怕是真的清官,也比一百个贪官更可怕啊!”
好象有那位大才说过,皇宫和妓院一样,都是天下最虚伪的地方,小麻子在这种地方长大,自然也是见惯了迎来送往、虚情假意、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再加上孝庄和苏麻喇姑多年的权谋教导,天赋颇高的小麻子立即就听出了孝庄的一些弦外之音。再仔细一思量,小麻子不由脱口惊叫道:“祖母,你的意思莫非是说,王煦已经被吴三桂收买了?现在又打算利用南怀仁案,挑拨朕与鳌拜君臣失和,破坏朕与鳌拜削减吴三桂军饷的大计,让吴三桂渔翁得利?”
“哀家目前只是怀疑,觉得有这个可能。”孝庄点了点头。仔细思量后,孝庄将卢胖子那封信拿起,从中找出第一段内容和第二段内容的分段处,从中间小心翼翼的撕开。末了,孝庄将第一段交给小麻子,吩咐道:“孙儿,这么办,你把这封信的上半截誊抄一份,抄件交给王宏祚和马尔赛(康麻子六年的户部汉满尚书),让他们按着吴三桂的军饷底限,制定出一个云贵两省军饷拨给数字,做为我们的议饷底限。”
“孙儿明白。”小麻子答应,又问道:“那原件呢?交给鳌拜?”
“不,原件给尚之孝和耿聚忠。”孝庄不动声色的答道。
“妙啊!”小麻子大喜道:“尚之孝和耿聚忠看到吴三桂打算这么出卖他们,必然要生出把吴三桂生吞活剥的念头,也必然在议饷一事上做出重大让步了!”
“下半段交给明珠。”孝庄又把第二段递给小麻子,阴阴说道:“让明珠秘密调查王煦有无贪贿行实,如果有,那就不用客气了。这些天来,鳌拜明显加强了京畿军队的控制,朝廷里又大半是他的党羽,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再刺激鳌拜了。”
“还是祖母考虑得周到,孙儿明白了。”小麻子郑重点头——自己亲政还不满一年,朝廷大权大部分还掌握在鳌拜手里,在这种情况和鳌拜撕破脸皮,当然是自寻死路。
“祖母,那卢一峰怎么办?”小麻子又为难的问道:“这小子冒着丢命的危险给朕献来这么重要的一封信,朕还要吓唬他,一会见了他,朕该怎么说啊?”
“苏麻,这事就交给你了。”孝庄轻描淡写的向苏麻喇姑吩咐道:“你去对卢胖子解释一下,这么大的事,皇上和哀家都不得不慎重一点,要他理解皇上和哀家的难处,让他向上次索敏泰那件事一样忘记了吧,见到皇上时,不要提起这事了。”
“还有皇上,卢一峰忠心可嘉,你也该给他点奖赏了,就给他抬一个旗吧,秘密封一个内务府的官职,让他和林天擎到云南去,把吴三桂那个老东西给盯紧了。”
……
回到云南之后,卢胖子向刘玄初说去这次进宫献书的惊险之旅时,刘玄初闻言不仅没有夸奖卢胖子,反而勃然大怒,把卢胖子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糊涂!你明知道朝廷即便只给王爷两百五十万两军饷,王爷也可以接受了,为什么还要冒这么大险进宫献伪书?你知不知道,万一林天擎提前把你卖了,你可就肯定活着出不了皇宫了!为了一点银子就赌上身家性命,你这是做大事的材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