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儿子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开始急吼吼声地亮剑,但这个儿子也有些歪才,居然这么快就能想出一个主意,似乎也是不错的主意,李治心中有些酸酸的。
不知是高兴是好,还是不高兴是好,将这些心思克制下去,又说道:“这是一个办法。然而你可注意到无论从广通渠入京,或者由渭入京,必须经过三门峡前一段河面。这段河道水势湍急,溯河西上,一船粮食需数百人拉纤,而且暗礁起伏,过往船只,时有出事。如果漕运增加,出事的船只必然会增多。增加成本不算,每年将会有许多船夫被河水淹死,图伤人怨。昔日隋文帝下诏凿三门砥柱,用了无数人力财力,甚至死了许多民夫,仍然没有成功。或者绕道而行,无论从南从北,当地石质坚硬,凿河床的难度几乎登天。这一段三门险道不除,航运问题永远不能真正解决。不但三门险道,还有丹水,丹水渠不成罢了,一成如你所议,对沟通汉水湘水与大江有莫大的好处,河道宽大,没有这个人力财力来开挖,似乎哪两岸也多是山石。河道小了,以后必然因为船只多,堵塞不行。不挖则罢,一挖就要实用。你可做好了准备?”
不知老子这个做好准备是何意思,但玩大了,李威有些抹汗。
“你用心是好的,是没有伤民力,可想让百姓乐意为朝廷所用,一天打算给多少补助?”
这个倒是有心理准备,京城用工,有贵有贱,有手艺的一天能挣一百多文,没有手艺的只有几十文。又不能让朝廷备伙食,那只会让官员去贪墨,必须自备伙食,李威立即回答道:“一天最少得六十文。”
“你算过没有,如果两水齐进,朝廷准备多少开支?十万缗,二十万缗,能济什么事?”
李威不能答,说到底还是一个钱字,朝廷能立即拿出五百万六百万缗钱出来,马上两渠就能立即动工。关健拿不出,想想还是宋朝有钱,澶渊之盟曹利用回来伸了三个手指头,宋真宗说了,三百万贯,虽然贵了,还行还行。实际是三十万压岁钱。金国向宋钦宗要五百万两黄金,五千万两银子,一万头牛马,不是宋徽宗折腾光了,以宋朝国力,也许真就办到了。可唐朝真没有这么多钱。
李治知道儿子为难,其实何尝他没有想过,不然都不会发问,就是因为财政所困,一直没有敢议。没有指望儿子想出什么好主意,又说道:“还有,你在九州设立常平仓是好意。可你有没有想过,各地除了少量的义仓外,只在两京设立粮仓。”
“拱卫京都。”
“岂止如此简单。两京总领天下粮食,防止国家急时所需外,也是一种遥控。又惩隋朝洛阳粮仓在城外失守于李密之戒,两京粮仓皆在城内。放在九州,固然是方便,也有你所说的种种便利,可有不轨之臣,挟持粮草据守以叛,如何处置?”
所以宁肯浪费一些军费,也没有在其他各州府,大设常平仓。
李威却不大同意,唐朝后来藩镇割据,不是手中有粮草,而是武将权利过重导致。因此回答道:“儿臣不赞成,父皇,九州是儿臣刻意所选,除了益幽登三州外,皆离京畿不远,如怕万一,也有策略,选忠厚长者担任九州刺吏。还有一条策略,军政分开。政官掌粮饷不掌兵,武将掌兵不掌粮饷。相互掣肘,自可太平无事。其实国家太平,还在君主作为,君王都象父皇所作所为,即便是大灾连连,国家依然太平无事。如象周幽王、隋炀帝、晋惠帝那样,或昏暗不明,或残暴无度,纵然是风调雨顺,国家也会立即土崩瓦解。”
武将专权不可取,而现在唐朝制度,却是各州刺史军政大权一起抓的,虽没有设立节度使,已有了不好的苗头。但象宋朝又矫枉过正了。唯一有一途,可以避免,军政分开。
李治只是默然。儿子说得也有道理,其实无论怎么做,还是帝王本人。制度是人制订的,也能修改。可是帝王不作为,再好的制度,都会误国殃民。
唐朝在自己手中这一代大约无事了,在这个儿子手中,大约也会无事,可子孙呢?谁敢保证每一代都是明君?
缄默了一会儿,又说道:“那个蕃市,开设蕃市固然是好,可一开蕃市,敌人会大派斥候,伺探我朝边境虚实。到时不是绳头小利可以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