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些地方上的大地主,州县的官员,这些人平时都是难得离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算是听到山东兵马和山东地界的传闻,也不过是当作个笑话来听的,今日见看见这军营区域和士兵们的操行举止,这才是大吃一惊,深深的被震撼了。
北直隶到处驻扎着大军,士兵们到底是什么样子,众人也是看的明白,营寨如同市集,士兵有如盗匪,军纪败坏,滋扰百姓,混乱不堪。北直隶不光是河间府,其他的府县也是差不多的模样。
民间人家,已经不准自家孩子去参军报国,认为这是罪犯和道德败坏的人才去干的勾当,而且大批的无赖地痞,盗匪之徒去混了身士兵的衣服,借着军队的庇护,在地方上为非作歹,这更是让人不齿。
谁也没有想到会在山东军营看到这样的模样,今日来的这些人去往北直隶那些军营劳军犒赏的次数也不少,大凡是率领队伍进入,那军营中的士兵叫嚣哄笑,列队围观,这都是正常之极的事情,至于那当即骚扰小偷小摸,这也不稀罕,甚至有了劳军物资如何分配,当即火并的,这也是见过。
看见外面的京观后,大家都是心里捏着一把汗,心想这山东的军队还不知道会如何的横蛮粗鲁呢,但一进军营区域,发现处处都是井井有条,士兵们或者是在那里操练,或者是列队在自己的身边经过,根本不把这些送劳军物资的民间人士看在眼中,直接当他们不存在一样。
众人这才是松了一口气,走不几步,就有胶州营负责军需和善后的军官和民官找过来,既然大批的民夫丁壮到来,就要尽快的开始对战场的打扫和清理,已经是耽误了三天,天气虽然寒冷些,可不能大意,免得大战之后再有大疫病,这距离山东太近,难免会受到影响。
山东军队的官员看着都很年轻,劳军队伍之中已经有人把小布包准备好了,这是遇到的第一波山东的军官,少不得要打点一二,这也是规矩。
不过这些年轻的军官简单的说了几句,和带队的人交办了手续之后,立刻是带着人离开,没有说一句废话,更不要提索要贿赂了,那拿着小包的办事人甚至都没有上前搭话的机会。
古怪,古怪啊,众人心中感叹几句,又是继续的向前行进,这营地可不是从前北直隶之中看到的那些市集,而是真正的军营。
士兵们的营帐都是整整齐齐的排列,大队之间都有空旷干净的道路,不时的有骑马巡视的骑兵队伍经过。
安静、整齐、有纪律,这就是给众人的第一印象,众人除却啧啧称叹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话可以说了,但走了不一会,随着深入,不管是那个方向上的劳军队伍,人人心中都觉得压抑。
山东兵马是一支真正的军队,又是大战之后的军队,军营之中,每名军官士兵的举手投足之中,都是若有若无的弥漫着森然和杀气,这些来自于民间,平日里都是不错的中上、上等人家的百姓文官,那里能承受的了。
各州县同方向的都是一队,沧州方向,是沧州和兴济、青县一州两县,那镇东将军是一品武将,这各州县带队的都是本地最大的官,沧州这个方向来的自然是沧州知州,范恩禄是沧州知州的一名幕僚,就是惯常所说的师爷。
范恩禄今年三十三岁,作为一名知州的师爷,在这个年头可算是年轻人了,而且是很年轻的角色。范恩禄是崇祯八年的北直隶举人,本来也是一地方大员的公子,将来也是前途无量,安享富贵的。
不过崇祯十三年鞑子入关劫掠北直隶、山东之后,朝廷大臣杨嗣昌定功罪,斩杀北直隶大批的文武官员,范恩禄的父亲也在其列。
经过这件事情后,原本非常不错的家境骤然变得窘迫起来,范恩禄本来还想着进京赶考,看看会试有没有可能,但现在一来是要养家糊口,二来是对大明官场也有些心灰意冷,继续科考的事情,也就放到了一边。
沧州知州和范恩禄的父亲是多年的交情,出了这件事情之后,也是可怜故人之子,索性是在衙门中给范恩禄安排了一个师爷的位置,一来是让他熟悉这衙门经历,将来有机会也给他个小官做,毕竟举人也是个有功名的,做官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二来是多少收入也是个贴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