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的气色倒是见好,不像前些日子那么蜡黄,慢慢的脸上也有了血色,身上的袍服都是穿戴整齐,斜倚在炕柜上,他平时也是个骨子里极其矜持的人,一动一卧都不希望旁人看到自己的无力,也就是在老哥哥面前才放得开,才会这样真正懒散的坐着,要是在旁人面前,他就算是懒散的姿态,其实也是要让众人知道一切尽在掌握,且放宽心,表示的是他的自信和强大。他听到代善的话,点点头,低声地问道:
“上次山西那边捎来的消息,说是南面要开始大打,这几天有什么新消息吗?”
礼亲王代善坐在那里摇摇头,沉默了半晌之后,代善才迟疑着开口说道:
“皇上,两白旗那边不声不响的,看起来恭顺得很,可我还是不放心,要知道,咬人的狗可是不叫的。得想个法子,让多尔衮少点心思,要不现在圈起来还是您……”
这意犹未尽的意思当然是指皇太极身后,这种事情做臣下的当然不能明言,也就是代善的身份特殊,所以说话分寸稍微大一点。尽管大家都说皇上千秋万代,但看着皇太极的模样,谁都知道支撑不了太久了。
皇太极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可鼻孔却又是不受控制的留下两道血,这个状态大家都是见怪不怪,皇太极自己拿起手边的一块手巾,捂在了口鼻处,闷声地说道:
“两白旗那边经营的好,这几年愈发的抱团,如果动多尔衮,两白旗的那些参领、佐领的肯定要闹起来……”
说话的时候,代善能看到皇太极手上的毛巾变红,皇太极停住了说话,连忙换了块手巾,看到这景象,代善只感觉鼻子一酸,连忙低低头,控制下自己的情绪,皇太极换了块手巾,缓缓气继续说道:
“咱们满洲女真就这么些人,损失不起,南面的汉人现在没兵没劲了,可要是恢复过来,他们的兵马钱粮兵器都是取之不尽,关外这冰天雪地的小小地方,无论如何也支撑不住……咱们满洲自己不能自己斗,要把劲都用在汉人身上,打下大明的江山,地方大了,人口多了,八旗自己分分,也就不用闹了。”
说着这些话,皇太极的鼻血渐渐的止住,精神好像是也上来了一些,代善叹了口气,继续是低声地说道:
“皇上,话是这么说,但这不是长久办法,那多尔衮恭谨了这么多年,可他心里肯定是带着恨,要是您……,怕是咱们几个旗不动,他就要动了,到时候,两黄旗和两红旗?”
说到这个,皇太极的鼻血又是止不住的流起来,他的毛病就是不能动气,情绪稍有剧烈的波动,就开始流鼻血,萨满请神之后毫无用处,请来汉人的老郎中看过,说年轻的时候四处征伐伤了身体,气血不能稳固,现在年纪大了已经是无法稳住,回天乏力了。
“多尔衮心里当然恨,是朕逼得他母亲为父汗殉葬,你以为济尔哈朗那边就真的什么都不想了吗,父汗圈死了他的父亲,朕圈死了他哥哥,他父亲他哥哥为了保他,认罪被圈禁,你以为他心中怎么想……他们都是狼崽子,养不熟的,只要你一回头,一懈怠,他们准会咬你一口。”
努尔哈赤死之前那些年,最受宠爱的是多尔衮,他也是内定继承汗位的继承人,努尔哈赤亲领的两白旗也交给多尔衮多铎兄弟俩继承。
而且多尔衮的母亲大妃阿巴亥身份贵重,女真传承讲究子凭母贵,当时努尔哈赤其他的儿子的母族大都无力,怎么看都是多尔衮希望最大,但皇太极和代善联合起来,逼着阿巴亥给努尔哈赤殉葬,又在两黄旗和两红旗以及镶蓝旗的支持下登上了汗位,后来登基为帝。
多尔衮一直被皇太极深深提防,不过皇太极是蛮族中千年一遇的君主,雄才大略自然是不怕多尔衮翻天,多尔衮自己也是谨小慎微,并且他的确是聪慧,也是满清女真中难得的人材,这才是让他一步步的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