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路程确实是太枯燥了,方应仁从前来过山东,可那时候的旅程并没有这样,好像是自己已经来到了完全不同的地方,方应仁也算是经常在外面溜达的行商,可这样无趣的行程却也不多,路边不管是繁华或者是破败,总归是有个景象,但这样毫无变化的却还是第一次见。
差不多十天的路程,方应仁都是在昏昏欲睡中渡过,但这样的行程走了五天之后,莫名的,方应仁心中升起了一种恐惧,这样的千篇一律,这样的枯燥没有变化,或许无趣,但却说明一个问题,山东的田地人口都被一个人整合在一起,成为了一股力量,千万田,百万民,合为一人,这一人能有多大的力量,会有多强。
在山东,这一人只能是山东总兵李孟,方应仁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若不是上天眷顾,自己怎会在自家父子兄弟的议论中说出那个找李孟的话语,看山东的这幅景象,自己押对宝了。
几天的昏昏欲睡之后,再进入胶州之前的两天,方应仁这一行人再也感觉不到什么睡意,每时每刻都很清醒,畏惧的心思却越来越重,总觉得在这齐鲁大地上有个庞大无比的巨人在俯视着他们。
到达胶州,去李家庄园求见李孟的时候,方应仁这一行人已然是充满了敬畏,特别是到了胶州附近,还看到了胶州营的兵马模样,即便是对军事一窍不通的人,也知道这是强军。
李孟对近似于死对头的盐商头领方家派来使者和自己见面感觉到很惊讶,但接见之后发现对方那种异乎寻常的敬畏态度,这让李孟感觉到更加的惊讶。
虽然是死对头,但并不代表不能见面,现在的李孟是大军头、大地主、大商人的集合体,对象不同,见面时候所用的身份也不同,既然是盐商们来谈生意,那么李孟就用一个商人的身份来谈。
商人嘛,只要是价钱合适,没什么不能谈的。
“大帅神武非常,小人一族在南直隶就多有耳闻,一入山东方知道传闻不虚,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事实上,虽然两人相隔不过一张桌子,可方应仁看着李孟始终觉得对方极为的高大,要仰视才行,这种错觉倒颇为的有趣。
对方老二的这种客套话语,李孟实在是懒得回答,直接是拿起茶壶,顺手给对方倒了杯茶,这可是胶州营的特色之一,方应仁诚惶诚恐的站起来,连说不敢,看到李孟不耐烦的神色,才讪笑着开口说道:
“大帅派军护佑淮北,固然是朝廷的命令,可这动兵的理由也和这大笔的银钱相关吧,无利不起早啊!”
这番话让李孟笑了笑,那方应仁说话却是顺了不少,直接开口说道:
“小人说句得罪的话语,大人这鲁盐的买卖也是做的兴亡异常,眼下不是还卖到河南和北直隶那边去了吗,不过小人却也敢把这话说到前面,大人的买卖即便是没人下绊阻拦,也就到此为止了。”
“哦?”
说了半天,话题终于让李孟感觉到一些兴趣,从去年利用信阳镇上的杨四来打击两淮的盐场之后,毗邻淮北的山东盐货的销售第一次在省外兴旺发达,收入也是渐渐的增长起来,在李孟的盘算中,如果收入按照这个程度增长再加上两淮盐商们每年的供奉的银钱,胶州营可以继续扩军,而不用考虑财政上的问题。
不过鲁盐的销售买卖,增长的幅度却开始慢慢的变缓,北直隶的市场还有官营的长芦盐场,而河南地界大灾频频,也就是在那些城邑之中销售,这些市场空出来的份额被鲁盐抢占之后,鲁盐的销售就没有太大可以增长的空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