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普……事已至此,你岂能光顾着个人情义与荣辱,请为逻些的百姓们想一想!”东赞宇松长叹一声,说道,“如果赞普不主动出降,无论是继续死守反抗还是自戗随钦陵同去,逻些城的百姓都将失去最后的保护与希望,必定遭受无边的灾难。假如赞普出降,尚可与秦慕白交涉一番,牺牲自己一人,保得吐蕃种族不灭啊,赞普!”
弃宗弄赞闭上了眼睛,久久沉默。
东赞宇松再次长叹一声,也不再说话了。
“相父,这些我不是没想过。甚至很早以前,我就决定去长安做人质,以换取一切能换取的东西。”弃宗弄赞说道,“为了我们的王朝与种族,我弃宗弄赞早已将生死荣辱置之度外。但是,我们不得不考虑秦慕白的秉性!”
“哦,怎么说?”东赞宇松好奇道。
“虽然我从未与秦慕白谋面,但是我感觉,秦慕白与钦陵就是一类人。”弃宗弄赞眉宇微沉,说道,“他们,都一样的惊才绝艳性情复杂,且有枭雄之姿,又不失英雄之气!——对这样的人,不可以太过卑躬屈膝或是苦苦哀求。若是这样,必定被他瞧不起,到时任何请求都是无济于事。相反,若是硬起骨头死抗到底,反而有可能博取到一点他的尊重。”
“是这样吗?”东赞宇松迷茫的眨了眨眼睛,“那赞普……打算怎么做?”
“如果钦陵战败……”弃宗弄赞站起身来,背剪着手慢慢踱步,缓缓道,“我将自焚于布达拉宫,然后,让我的儿子与家人,拿上我亲笔所书的献降国书,去唐营中投降。”
“不可啊,赞普!!!”东赞宇松失声大叫道,“赞普根本不必死!——当年颉利可汗那样冒犯大唐,逼得李世民都差点退位了,到最后也得到了善待!赞普若是去了长安……”
弃宗弄赞猛一挥手,“我不是颉利!——亡国之君,且能苟活?相父,我意已决,不必再说!”
帕莫离平原上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一整天。
日薄西山时,漫空中一片血雾与沙尘嚣起飞扬,竟将这一片天际都染作了刺眼的鲜红之色,宛如鬼域魔荒。
唐军与吐蕃军血战了这一场,没有哪一方彻底败阵,也没哪一方占据绝对优势。天色将黑,两军各自收兵回营,以备明日再战。
秦慕白紧急召集众将来到中军帅帐。清点伤亡,好在诸位大将都平安无事,但全军上下伤亡不少。据初步保守估计,至少已经损失了三万人马!
三万人,可以是大唐一个县的总人口了。尸体堆积起来,一定能高过吐蕃的王城城墙。
众将方才厮杀完毕,冲动、激奋与疲惫之余,也有些心情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