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爷言重了!言重了!小人定尽心竭力募集款项,稍尽绵薄!”伍崇曜连连拱手。
叶昭又道:“景祥还有个不情之请,良辅兄多与西人交道,定知道西方金本位制一说,印刷纸币,同金挂钩,如英镑,一镑可兑换两钱多金。而我国货币,多为铜钱,诸国商人少有认同,银两,又无定制,买卖中碎银需要秤量,繁复而又纠纷极多。”
说到这儿叶昭顿了一下,伍崇曜奇道:“莫非公爷也要印制纸钱?”虽各省都有钱局铸钱,但铸的乃是铜钱,要说印刷纸币,朝廷岂会许可?又如何流通?
叶昭微微一笑,道:“若发行纸币,弊端极多,却是要慢慢思量,国泰民安之际才有成功希望,今之乱世发行纸币徒惹事端而已。本官准备奏请朝廷,准许广东钱局铸银钱,同诸国银钱习俗,一枚银元含银七钱,又可铸小钱,称为角,一元十角,如此银钱有了规制,方便行商交易,良辅兄以为可行否?”
伍崇曜又惊又佩,早从少年国公在广州举措看得出其目光深远,可不仅仅只是百战百胜的名将,而今日见,越是深谈,越令人吃惊。一拱手,由衷的道:“若真如此,则是广东商人之幸,广东百姓之幸!”
叶昭微微一笑,心说接下来的话题你可就未必舒服了,抿了口咖啡,叹口气道:“修筑铁路开拓港口,加之如今钱局铸钱,总要千万两银,却要请良辅兄及十三行各家分担了!”
伍崇曜大吃一惊,就算再怎么久经商场磨砺,但此刻却也不由得脸上变色。此来本是希望国公爷通融,三四百万两银子十三行各家倒也可以募集,但想请国公爷开恩,各纳银商家可以在铁路、电报等公司沾些小小的股份,谁知道自己还未陈情,国公爷狮子大张嘴,开口就是一千万两。
叶昭不动声色,淡淡道:“十三行垄断海外贸易已久,所营不过靠官准二字,多有商家向本官怨言,言道十三行之银钱本就应充入国库。近来朝廷南北战事紧,到处用钱,朝廷上谏官请清查十三行的折子可是如雨后春笋,言辞激烈令人惊骇,如此下去,本官可维系不了众位许久。”
伍崇曜额头冒汗,虽知道这少年国公怕是危言耸听,只为敲诈自己等十三行商人,但若说他想办自己等人,只消一句话,就是杀头抄家。
叶昭又喝了几口咖啡,看了伍崇曜几眼,道:“十三行各家若鼎力助广东新政,则本官可担保,广州贸易蒸蒸日上之际,定是众行重新焕发生机之时。广州昌则各行昌,总比现今众行惨淡经营,又背负卖国之名,被民众痛恨强上百倍。”
伍崇曜默然不语,少年国公的话点的很透,一千万两算是给各行破财免灾,从今以后,国公对各行定关照有加,加之国公新政下,以各行与海外之联系,定然能摆脱目前惨淡局面,重现昔日辉煌。要知道现今十三行真正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可一千万两,毕竟是个天文数字,又如何能轻易答应,自己答应了,十三行的同仁会不会答应?难道要伍家自己掏腰包?这些年被官府勒索,加之失去垄断地位后业务萎缩,伍家各产业都在亏损,要说现今总家产大概也就千万上下。
叶昭见伍崇曜默然不语,随即抛出了最后的橄榄枝,“若朝廷首肯铸钱一项,本官准备将广东钱局革新为西式银号,更名为广东银行,除却发行银钱,还将开借贷、储蓄、投资等业务,十三行凡募捐商人,均可再凭银入股,但除各家捐献之五百万两,招募股份亦不可超过五百万,以保官家之名。而我准备请良辅兄任银行首席襄理,管理银行一应事务。”若此条件十三行众商家仍不满意,说不得自己只能硬来了,虽未免凶残霸道,但为以后大计,却也顾不得了。
伍崇曜心下苦笑,边拉边打,边打边拉,少年国公这道行可真深得紧呢,自己等十三行商人,不过是官家玩物,身家愈丰,愈是人人自危,尤其与西洋诸国开战后,各行只怕早晚被官家所忌,各个倾家荡产。少年国公虽开价狠辣,但观其新政,看其言行,实在是给了十三行一条生路,一条焕发生机之路,从此可安心经营,在国公新政下,必可再放异彩。
可若不识抬举,这看起来漂亮文秀的国公爷难道是什么善男信女了?
伍崇曜再不犹豫,一抱拳道:“小人何能,被公爷如此看重,敢不尽心尽力效犬马之劳?筹募银钱一事,小人一力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