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民藻从不知道本朝有这么一位领兵的少年国公,倒是标下一名武官在邸报上见过,说是这位国公爷在北方和罗刹人交手,很是打了几场胜仗。
对于罗刹国,朱民藻略有耳闻,听说是北方的夷邦,详情却不知。但这位少年国公,虽是宗室贵胄,但小小年纪就位极人臣,那可是相当了不起了。
王守备打起精神,十二分小心的给国公爷分述湖北一地团练修建寨堡之风气,自几十年前白莲教起事,湖北一地修建寨堡风气大盛,现今寨堡修建更渐渐由山地转向平原。
叶昭听着微微点头,笑道:“原来是这等缘故,我还一路上奇怪呢,怎么处处都是军营?到了这樊城跟前儿,才看不到那栅栏木堡了。”
见国公爷与王守备言谈甚欢,朱民藻就有些坐不住了,绞尽脑汁琢磨着说几句国公爷感兴趣的话,脑筋一转,随即就有了主意,摆出一脸的罪过模样,对叶昭道:“公爷,暴民骚动,下官委实惭愧,实在因下官近日破获了一起公平党贼人大案,这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贼党一案上,却不想顾此失彼,疏于防范,才令灯花教有机可乘,下官惭愧,惭愧啊!”
果然,就见国公爷的神情关注起来:“公平党?”
公平党在广西建国,震动天下,更击溃云贵驰剿精兵,乃是发匪后朝廷第一等心腹大患,国公爷又怎会不关心?朱民藻见果然勾起了国公爷的兴趣,心下兴奋,脸上却更恭谨,说道:“贼党二男一女,自广西而来,与本地乡绅陈贵勾结,意图不轨。其中一党匪被捕获,仰仗皇上天威,此匪遂弃暗投明,将其图谋一概供出,且同官军围捕之时,亲手格杀贼党一名。”
叶昭轻轻点头,说道:“能迷途知返,就是好的,剿抚并用,是为上策。”心里,却微有错愕,在云贵、湖南、广东一地有公平党人活动不足为奇,毕竟乃毗邻广西之境。可在湖北、在襄阳有公平党人踪迹,就有些令人意外了。
朱民藻连连称是,又道:“下官也是这个意思,那反正之匪,下官保举了他一个外委把总,总不能令他冷了心。只可惜事败后陈贵服毒自尽,他又是鳏夫,子女俱无,未能探查出贼人余党。”
叶昭笑道:“府台大人已经是大功一件了。”又道:“本官前去广东,与党匪正是敌手,这反正之匪,可容我一见?”
“当然,当然,公爷肯见他,那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朱民藻赶忙回头吩咐手下人去传信,传把总高有八来给国公爷磕头。
推杯换盏之间,很快高有八就到了,他三十多岁年纪,高高瘦瘦的,脸色蜡黄,双眼小而有神,戴了红缨帽子,穿着阴纹镂花金顶绣雀的官服,战战兢兢给叶昭磕头,那屁股翘的老高,卑躬屈膝的模样惨不忍睹。
“你,就是高有八?”叶昭拉着长音问。
“是,回公爷话,小的是高有八。”他头也不敢抬,进来后就被这金碧辉煌的场面耀花了眼,满屋子各种顶子的大人,至于国公爷,那是看也没敢看的,只能一个劲儿磕头。
要说他人是极精明极小心的,不然党部主官岑天化也不会委他来湖北,他不嗜赌不好酒,本不会出事。可也是倒霉催的,前些日子出客栈,撞到了两个醉醺醺的差官,任他赔礼道歉就是不行,锁了他就走,本来只是想勒索他敲些银子,谁知道从他身上搜出了短刃,两差官大喜,这更是重罪了,当下就将他下了大牢,鞭子烙铁下来,高有八疼得鬼哭狼嚎,实在受不住,索性就招认了自己是公平党人,更要求见襄阳府,有机密上报。
等襄阳府闻讯见他之时,他一咬牙,将来此的计划和盘托出,又亲自领着官兵去拿人,还亲手将扮作自己跟班的小七砍了脑袋,又抓了扮作自己娘子的罗阿妹,可惜的是前去捉拿陈贵时,陈贵服毒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