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家武士团在朝中的联络人平清泰也趁机表态:“天军驻守硫磺矿,不能没有供养,且让临近大民各出五十户农夫,帮助天兵种地——这些上国士兵身子可娇贵了,不能让他们做粗污的活。”
藤原氏挥舞着小团扇,一叠声的吆喝:“这可是盛事,需要提早准备,快吩咐下去,各家大民都献出自己最好的女姬,用最好的茶,最好的房舍,最优美的音乐,好好招待这些天朝士兵。”
藤原氏发完话,底下一片点头的场景,无数日本宫卿窃窃私语:“五万天朝士兵亲来度种,这下子,百年的工作一年就可以完成,可是盛事!”
八月初,在日本宫卿、武士翘首期盼中,赵兴带着约三万大军自杭州启程。
跟日本人预先得到的消息不同,日本国内预测赵兴有五万人,但他们错估了赵兴军队的体制,赵兴军队军饷虽然丰厚,但他只计算正兵,往往一名正兵需要几名仆兵伺候,而这些仆兵的薪水都是由正兵负担的,讲究点的仆兵连倒茶水、擦靴子的侍从都雇佣上,勤俭持家的正兵则只雇上一名亲属做做样子。所以日本方面估计赵兴能有五万军队,但实际上在赵兴的花名册上只记载了一万一千人。
赵兴的后勤补给也与别人不同,他已经完全采用宋朝的招标方式,将军队补给承包给商人,所以,当他的三万士兵抵达日本后,后续跟进的商人也超过三万,他们带着庞大的舰队尾随在军队后面,日本国内搞不清状况,竟将他们携带的军械补给都当作前来贩售的商品,一时之间,日本国内粮价大跌、丝绸价格大跌、纺织品价格大跌,所有的日本商人都在惊呼:宋人带来了海量的粮食与服装,那些粮食之多,足够全日本的百姓吃上十年,而服装之多,能让全日本百姓穿上一百年。
赵兴是在长门登陆的,大多数宋商则将船开进了博多湾。日本百姓带着敬畏的神情,看着这支他们难以想象的庞大舰队驶入他们的海湾,随后,他们的热情仿佛火山爆发,无数的日本人从各地携带自己的女儿,像蚂蝗一样扑向博多湾——嗯,如此一来,原本度种的日本人在日本也身价大跌。
赵兴在日本宫卿的热情迎候下踏入自己的庄园,一路走一路纳闷:“竟然没有抵抗,竟然如此热情,这热络劲,让我都不好意思拔刀了。”
帅范在旁边翻白眼:“太师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源业平小心的跟在后面,脸色很不好看,他知道这支大军足以有毁国的力量——五百年后,日本所谓的战国大战,两个国家能出动五百士兵已经是国家级的战争了,但赵兴这次带来了一万一千名士兵,而且都是这时代最恐怖的连发火枪兵。
菅原氏迎候的家老小心的躬着身子,谄媚的笑着:“长门殿说笑了,天兵到此,我们欢迎还来不及,怎敢怠慢?”
不远处,迎候的日本大臣盛装站在赵兴庄园的门口,他们依旧保持着魏晋时代的名士风尚——简单点说,就是用白粉把脸涂的白煞煞的,猛一瞧像是阎罗殿的小鬼跑出了地狱。这种风尚来自于“竹林七贤”,当时阮籍等人在司马氏的高压下,在外有胡人入侵内部战乱不休的情况下,无法宣泄心中的悲愤,只能特立独行来显示自己与当时的社会格格不入。这种风尚随着躲避战乱的中原人逃入日本,被日本奉为“高尚审美观”,一直保留到五百年后。
迎候的宫卿里,个个穿着华丽,有穿蜀锦的,有穿薯莨纱的,有穿杭绣的,他们的服装款式令人猛一看,仿佛一群宋人站在那里,只是他们戴的帽子与宋人稍稍不同,他们戴着高高的峨冠——日本人后来将其变种称为“立乌帽”。
菅原氏也穿着华丽的丝绸,这种宋代丝绸是织出图样的,微风轻拂下,锦缎上的花纹波浪起伏,仿佛有人拿着花朵摇曳,赵兴甚至认出这是一种苏绸,也是当时日本上流社会最为追捧的奢侈品。
随着宋日贸易的繁盛,宋人士族奢华糜烂的生活方式感染了日本的上层社会,到北宋初期,一般官吏已不再穿日本出产的丝织品,甚至连其婢女亦皆穿戴进口衣服。紫式部的日记中,记载当时大纳言在正月初十到初三宴会上的衣着。每天一套唐式衣裤,浓淡相配;颜色样式不相重复。连内傍(侍从)跑穿唐武衣服。在这个时期日本文人撰写的小说、评话、传奇等。如《荣华物语》、《源氏物语》等书里人物的衣着样式、质地,全是唐式宋式的,甚至是直接从宋国进口的。
日本宫穿的很奢华,反观赵兴,他穿的有点简朴:一身制式的大宋红色蕃布军衣,腰扎武装带,武装带上零零碎碎的别着两支手铳,一柄唐横刀(现代称日本武士刀)、黑色的裤子,锃亮的黑马靴,一副白手套,手套外面某个手指上还戴着一枚大戒指。
这身打扮显得肃杀,但也显得有点寒酸。不过赵兴的头盔为他增色不少,那头盔是整体冲压而成,整个大宋军队里,唯有他戴这样一顶金色的头盔,头盔打磨的很光滑,亮的仿佛镜子。头盔顶端一丛染成红色的马尾盔缨很夺目,让他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