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人从惠州、循州过来,恰好是夏粮收割的时候,田地里都没有见到一个青壮男丁,全是老人与妇女。可即便是在这样,广州的粮价也没有涨上去,单单靠荆湖的粮还清一千万贯,你我这辈子恐怕见不到他们还清欠款的一天。
赵大人让谢应老骗了,指不定谢应老现在拿上一千万贯,正乐的满地打滚呢。”
赵兴脸上的笑容不减,他回答:“这就叫‘投石效应’,我花这笔钱,原没有打算他们还上,只要投下去就行。这笔钱投下去,沿着韶州这条线的经济就盘活了。另外,我两广的小商小贩,小农小户都可以将我广州的货物贩向富饶的洞庭,这叫‘强势经济的吸筹作用’。我们广州的货物会将荆湖南北的财富都吸收过来。
你们别看谢麟现在乐,指不定以后要哭。当然,他这辈子估计没有哭的机会了,因为这个吸筹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很可能在一两百年中才能完成。
想一想,人要在陆地上行走,翻山越岭的,太阳升起出发,太阳落下要找旅店住宿,赶路的时候唯恐错过宿头,所以一天走不了多少路。而坐船走就不一样了,人在船上住、船上吃,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在这个时代,还有比坐船旅行更轻松的吗?
我广州富饶,现在名声在外,内地人们都知道,但他们不一定知道怎么来我广州谋生。扬州以北的人只知道往扬州赶,那么,四川府的人呢?有了这条小运河,成都人可以顺着长江一路漂流,漂到广州。
不要低估了老百姓的勇气,百姓一旦知道活路在哪里,就不用怕天高地远,如此一来,我广州吸纳移民的能力会加快数倍,数十倍,而且不用负担他们的移民费用。”
赵兴提到成都,单锷脸色变了一下,小心的看着赵兴,斜着眼问:“大人提到成都,莫非大人吞下荆湖,依然意犹未尽……你又转什么心思?成都与吐蕃接壤,吐蕃人才偷袭你不久,你是不是……算了,你不用告诉我,我这就去郴州上任,不就是挖一条百里长的沟吗,小事!哦,借这个理由,你是不是又要让朝廷给你调拨厢军了?”
赵兴笑而不答。单锷也没客气,他站起身来,边往门外走边说:“我走了,西江河上的船运股份我可不打算卖——你当初答应我,等我把那条河整修完毕,河上每条航行的船,每个单程付给我一个银币,这笔钱我可从没有收到过……算了,我不跟你要账,我找你家陈夫人算账去。”
“找张卓为”,赵兴冲单锷的背影喊:“陈夫人大半年不在,现在这笔钱由张卓为分管,你放心,一个铜板都不会少你的。”
张卓为就是赵兴从辽国掳来的那名县尉,他现在也登上大陆,成为赵兴的管家。
单锷一转眼跑的不见影子,赵兴顺势把目光转向了詹范与周围之,他坦白的说:“两位在任上很是照顾我老师坡公,如今两位任期满了,还想转任什么官员,两广地带任你们选。”
詹范也不客气,他跟赵兴交往较多,知道赵兴一旦把人视为朋友,就格外慷慨大方。他指点着桌上那副地图,说:“我听说最近海外事务司弄的轰轰烈烈,这一任任满了,我想去海外事务司转转,听说勃泥总督还有空缺,我愿去做一任勃泥总督。”
赵兴悚然动容,起身拱手:“广南现任官员都很少愿去海外任职,詹守竟然愿意替我解忧,很好,勃泥总督就是你的了。”
詹范咧嘴笑了:“那是他们傻,我看了你的海外事务司条例:知州品级,到了外藩,俨然国王一样,而且什么事不用操心,只管收钱盖章。海外待个五年,捞足了钱财与珍奇玩意,回乡之后,何必再做官,只管教导孩子就够了。你不是说过:海外蕃人可不是我大宋子民,担任一届总督,生杀予夺,一切以我大宋利益至上。一任总督,连外藩国王都可以呼来唤去,此种威风,怎一个知州比得上。”
周文之笑着补充:“外藩外领的税赋额,朝廷也没有定律,随总督上交多少,其中三成是总督的收入——这规定好,詹守挑了个好地方,勃泥油矿销往大宋,每年也有一百万贯上下,三成就是三十万贯,五年任期就能拿一百五十万贯,这还是合法的收益,子孙三代足够花了。”
赵兴感兴趣的望着周文之,问:“周守也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