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大概是福建转运使在任上的最后语言。旋即,福建士绅与朝廷察访使联合弹劾原福建转运使纵匪作乱,应对失措……这位转运使黯然下台,后继者是赵兴与福建当地乡绅妥协的结果。
福建多山,想要把每个山洞、每块石头都搜遍,那是不可能的,赵兴也没打算如此干,他的军队从陆路来,一路放着空枪,一路大洒金钱,等到他穿过半个福建抵达水口镇时,他走过的路,那些匪徒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剩下的个个都是“良民”。
感激不尽的新任福建转运使准备来水口镇致谢,但赵兴已经动身赶回广东——在赵兴来福建的路上,刚好错过了交趾国的谢罪使。交趾国的谢罪使是由陈公川领头的,这人在赵兴的府上见到了苏轼、黄庭坚等人,立刻忘了自己姓啥,连忙将谢罪使的职位转让给自己的副使,由副使带队继续前往汴梁,而他留在苏轼身后,活像一条摇尾巴的小狗。
然而,交趾的事不是赵兴匆匆回去的原因。
这月,朝廷设立了为元佑时被贬官员平反、同时打击反变法派官员的专门机构“诉理所”,当年重新清算的官员就达830家之多。新党决定,凡元祐年间被贬谪的官员,无论贬谪理由是什么,一律予以平反并委以重任。此时,身在香港的沈括听到这消息,耐不住寂寞,也开始偷偷活动。
沈括学识渊博,他在教授学生的时候,也笼络了几名崇拜他的童子,赵兴监视虽严,沈括还是利用学生投递出几封信件。不过,沈括也在广州待久了,知道广东被赵兴把持的铁板一块,他的信没敢投递到王颖、文勋那里,直接走海路投递到杭州,打算通过杭州官员转呈章惇。
但沈括没想到,赵兴对杭州的把持更严,杭州的主官虽然由朝廷委派,但所有的小吏都出自他门下,很多衙役还是他当初与苏轼在杭州屯垦时所招纳的屯垦厢军。
沈括的信件直接被小吏截获,这名小吏把信件送到了广州,广州留守的万俟咏大惊,立刻送信给赵兴,要求赵兴回去亲自处理。于是,赵兴不得不中途转回。不过,他来福建的目的已基本达到,剩下的手脚,他不在场更佳。
沈括知道的秘密太多了,赵兴的所有机械发明,经手人都是沈括。不仅如此,沈括还知道赵兴火药配方的秘密,这让赵兴赶回广州的时候,心急如焚,因为他不知道沈括究竟送出了多少封信,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沈括蛊惑。
“看来我还是心软了”,赵兴赶回广州府邸内,面对万俟咏吐露心扉:“当年梦溪先生跟我的时候,他几次想投水自尽,若不是我,估计他早已经抑郁而终,现在他活蹦乱跳的,竟然还有能力背后搞手脚……我该怎么办?”
万俟咏笑着说:“属下有两策供大人选择,一策稍缓,一策稍急,不过,这两策使用出来,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大人知道,梦溪先生性格孤僻,他的病其实也未曾全好,大人只要把他身边的人全部换走,再以言语撩拨,打击梦溪先生的自信心,估计他会旧病重发——梦溪先生曾经有三次投水自尽的历史,估计他再投水,人们也不会责备大人。属下这第二策就是针对梦溪先生的病症的,只要梦溪先生投水,一了百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谁说吐蕃人傻?
赵兴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不能做,无论如何,梦溪先生注定要在历史上留一笔,我若做下此事,一是我会终生良心不安,二是……历史记述到这里,会怎么看我?”
万俟咏淡淡的笑着:“大人,我刚才说了,其实梦溪先生的抑郁病一直没好,只不过,过去有大人不停的安慰开解,病症较轻而已。可我听说他的胃口一直不好,骨消体瘦的,身体甚是单薄。此外,他还吃不习惯广州口味,大人每天专为他从杭州运食物,花费也不少。
梦溪先生对我等做下这等事,竟然打算以我们的秘密交换自己的起复,大人免去他的供养也是理所应当……我以为,梦溪先生现在的精神支柱就是大人,大人在治疗他这病的时候,让他养成了一种情感依赖,只要大人对他轻蔑冷淡一点,他的依赖就崩溃了,剩下的事就是自生自灭的事情——大人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