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琮脊梁发冷,他嚅嗫的说:“难道……赵大人,私自屯垦,养军,那可是大忌,我当初看了也是一身冷汗,可又想到南兵不堪战,水军终究上不了陆地,才替你瞒下来,你不会……”
赵兴哈哈笑了:“你认为我会反叛吗?你认为我在策划谋反吗?”
孙琮摇摇头:“广东偏僻之地,你最多能凑集两三万军队……昔日刘邦居汉中称王,要烧毁栈道才行,你一到广东就大肆修建通向邻近各州县的道路,章相公也说了,这不是割据称王的架势……我是怕琼州多事,又惹来朝堂攻讦,才替你瞒下了。”
赵兴点头:“还是章相公知我。原本我开发琼州,也有一个犯忌之处,就是那座农庄用了大量的昆仑奴,这违反了天圣令。另外,码头也是有多国蕃商共同管理的,违反了朝廷关于蕃商的管制条令,所以我不想说出去,打算慢慢向朝廷递过话去,然后揭开秘密。毕竟现在琼州收入不高,便是征税也征不了多少,等到那码头建起来了,税收上去了,再向朝廷说,也是个收入。
奈何董必去了一趟海南,几名官员都吓了一跳,他们疑神疑鬼,不敢向广东投诉,我索性将他们的信递送到了福建,这样,也避免我广东掀起轩然大波。
我就是想让他们看看,这件事原本就是一件不以为然的鸡毛小事——琼州能有多少人力?货物能有多少消费市场,我也就是在那圈了一片地,种点粮食,种点糖对外卖卖,那个地方,几个鸟人也能掀起叛乱吗啊?”
孙琮拍了拍胸口,补充说:“你的意思是,我若不扣下那份文件,一赐乐业小吏也会将文件扣下,而朝廷不做批复,时间久了,也便冷了他们的心,是吧?
……我明白了,告诉你,你刚才不是问我有多少钱,是否能够买下半船货吗?我没打算掏一个钱,我帮了你这么大忙,你该给我的。”
赵兴气狠狠的回答:“当然,我原本也知道你这次不打算掏钱,对了,你给我的那份职方司名单,我也都用上了,咱俩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你捅出我的秘密,自己也落不了好。”
孙琮舔着脸回答:“当然,说起来朝堂大臣待你不公,你在密州、杭州、扬州、环庆,每到一处造福一方,朝廷反而把你贬来岭南,还要让你把孩子送到国子监,这分明是猜忌你,我也心里鄙薄。
你不把孩子送去是对的,孩子到了朝堂,你再像今日这样为所欲为,可就难了。我是你的老朋友,能帮的上你,当然要帮你一把,我当然知道你没有谋反的心思,只是不愿太受拘束而已,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让你少受注意,我已经尽量帮你了……”
孙琮说话的时候,赵兴的记忆里已经跳到了别处,他似乎想起女真人崛起的时候,大宋对女真的情况全不知情,竟然要靠一个叛变来的辽国商人介绍,才能知道辽金发生了大战。而对西夏方面,职方司做的也不够,原本那些商人会成为最好的间谍,因为对商人来讲,经商必须了解当地的市况……可惜,职方司显然忽视了这点。
从孙琮刚才的话里,赵兴可以知道,大宋对大理这个国家也是两眼一摸黑的,大约那些官员们依然没有意思到商人的情报价值。
与国家机构相反的是,赵兴的货栈沿着长江、运河已经深入到京城,深入到陕西,向北则深入辽国、女真部落。
看来,要给大宋官员换换脑筋了,赵兴竖起一个指头,说:“刚才你提到我为什么不提个人要求,我现在提个个人要求:咱大宋禁止个人出面办报纸,你也知道,我家妾室廖小小名下有一间活字印刷坊,我想允许朝廷开个特例,哪怕用广州官府的名义,允许我办一个报纸,就叫做‘海外风物志’,怎么样?用这份报纸,我向商人们刊登一些域外商业信息,方便他们经商。”
孙琮大包大揽:“我刚才说了,章相公已经答应,只要不涉及贬官,什么都答应。以广州官府的名义办邸报,最好,朝廷虽然禁止个人,但恰好没有禁止官府办,只要不影响朝廷税收,朝廷支出不是太多,我可以替你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