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兵力是我用来应付北方乱局的。所以轻易不能动用。一是两千兵顶不上大用,二是北方局势越来越危险。比如今年,夏兵攻陷了会州,还是在春季攻陷的,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占领。
秋季,城池的陷落意味着劫掠之战。因为到了秋季,东西都收进仓里或转运封存,战胜后虽然收获多,但想要占据这片地方,还要等到来年春耕。而春季占领就不一样了,当年占领,马上可以从后方调来人手进行耕作,田里的麦子种下去,大半年过去了,拥有土地的农民会拼死捍卫自己的收成,再想夺回那片土地就难了。
以朝廷的反应速度,今年会州陷落,怎么也要到明年才能布置好反击,这时,西夏人已经在那片土地上耕作了一年,并实行了一年的行政管理,所以,会州当地的人心已不在朝廷方面了,再想夺回来那片土地,即使我们胜利了,安抚那片土地上的百姓也要花大力气。
西夏人这是在搞蚕食政策,一点一点的蚕食大宋的土地,而北方的辽国人已经被密州的经济政策,打击到烂了根子。目前有辽国做北方屏障,我大宋还好一点,但万一,北方草原重新崛起了一股更凶残的势力,怎么办?
这次南征占城,我挑选的还都是身强力壮的夷人,这些夷人还非常习惯丛林生活,但非战斗减员依旧在一成五之上。如果这次出战的不是南方的夷人,而是北方的淮人、山东人、河北人、秦人,怎么办?
北人南调,打这场仗,肯定要吃大亏。那么南人北调,又会怎么样?南人个子矮小,遇到身材高大的北人,都骑着战马;再加上北方气候干燥,夜里寒冷,以南人的体魄,能适应北方作战吗?
所以淮人不能南调,那两千四百人是我防备北方乱局的最后依仗。现如今,朝廷还在依仗章楶。章楶之后呢?他之后,万一北方有乱局,唯有抽调我们。而我们依仗什么?依仗那些禁军——一群‘武装戏子’而已;厢军——一群农夫而已。
面对北方的骑兵,我们只能靠那两千四百人,这些人不能南调。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挖掘当地资源。”
赵兴说罢,拍拍手指点着广西,说:“广西还有兵,我查了郭逵的留书,他攻打越南的时候,广西有三四万私军,这些私军都属于广西土豪寨主。郭逵在前方打的热火朝天,他却调动不了这些广西私军。但我们不同,我们能够压榨出来至少一万人的队伍。
帅监司刚才不是说,广西有很多家丁过来嘛——全体招收,把他们都编入厢军,让他们监督奴隶修路,给他们最好的待遇,让他们引起他人的垂涎,把寨主的家丁都挤榨出来……下面,我们就要在广东发布取消私军令……
还有,我打算再发布《契约法》,声明:广南东路将依据皇宋刑统,尊重契约神圣……此外,还要重申财产权神圣,告诉百姓,你交出私军,我来保护你的财产——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侵占他人财产,甚至包括官府。”
在这个时代,赵兴顺势推出这两条法定,虽然是地方法,但也不存在任何时代障碍。因为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它离现代文明的普世法则只差一步。因为大宋对财产以及契约的尊重是古代中国少见的,比如以吕惠卿的强势,在票行拒绝贷款后,他也只能干瞪眼;比如以章惇的狠恶,占了农民田地被告了御状,只能干咽吐沫,忍受朝廷责罚。
故此,在场两人对赵兴的提议显得波澜不惊,万俟咏还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关窍:“不错,近日常有一些海外滞留宋商来经略司衙门询问定居的事情,大人推出这项策略,可以让他们安心定居广东。这是地方政策,只要他们定居广南,我们就保护他的财产。如此一来,他们还有其它的选择吗——只能定居广东。”
帅范拍着手说:“不错不错,那些滞留海外的商人都是富人,历年积蓄,腰包丰厚,而且均有一技之长,他们来到我们这里,是带着钱与技术来的,只要我们承诺保护他们的财产,他们在这里定居、开工厂作坊,招工纳税……我广东想不富裕,都难。”
赵兴一向习惯晃着胡萝卜诱惑别人与他同党结伴,这项指令发布后,最先跳出来的是广西,随着巨量的海外滞留宋商归国并选择在广东定居,张田跳了出来,宣布广西追随广东之后,也推行《契约法》与《产权保护法》,接着,沿海各大州县也醒悟过来,他们一起声嘶力竭的宣布容许海外宋商来本州定居……
此后,大宋对宋商海外行期的限制名存实亡。